门内的空间很大,艾息沿着墙边一点点移动。
杂乱的脚步声最终在门外停下,与他们仅仅一墙之隔。
然后,那扇被链子绑住的门被来人粗暴推开。
透过苍冷的月光,艾息看见门缝里挤进一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珠。
那像是织网一般密布的红血丝,将那颗不似活人般的黑色眼瞳紧紧裹住。
仿佛控的人偶,没有丝毫生机。
眼瞳缓慢转动着,这一画面与某些恐怖片场景太过相同,艾息只觉得自已心脏都快跳到喉咙间。
幸好,门内足够黑暗,微弱的月光并不能穿透门缝照到他们的位置。
但门上锁链晃动的声音清晰传入耳朵。
他们在开门。
如果再找不到遮挡物,门外那些人进来后,就是艾息和波提斯的死期。
在这样紧张到能够听清每一次心跳的氛围下,他忽然感觉到身侧有轻微的触碰。
“这里有一条通道。”
波提斯的声音传入脑海。
艾息点点头,想着黑暗中对方看不见,又用爪子拍了拍波提斯。
他所说的通道距离两人不远,摸索着没走几步就能找到。
通道十分狭窄,似乎并不是供人类通行所存在。
但一个瘦小的女孩挤一挤也能勉强前行。
锁链掉落在地的清脆响声被艾息和波提斯甩在身后,也不知在通道中走了多久,艾息眼前终于出现亮光。
那是通道侧面长条形的空隙透出的光。
和普通的烛火或者灯泡发出的光不太一样,是有些旖旎的紫红色。
艾息趴在空隙前,往下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正中间发出紫红光的魔法球,大概有人头大小。
四周环绕着漆黑的栏杆,像是监狱的布局。
栏杆后,有人蜷缩在角落。
艾息看不清楚那些人的相貌,但可以肯定的是,数量不少。
“是……货物……”
身侧波提斯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艾息看了一眼呆愣住的波提斯,又转头望向底下关着的人。
“是人形‘货物’。”
波提斯又说。
他想起来埃里克在看见那些被关起来的“货物”时有询问士兵是否查到“销赃地”。
所以这里,就是最终的“销赃地”。
而缇娜之所以去提供线索,是因为自已的朋友也被抓走成为了“货物”。
整个事件被连贯了起来。
艾息有些佩服自已阴差阳错的本领。
找到缇娜之后,就去找埃里克抄了这里,艾息这么想着,带着波提斯继续往通道深处前进。
这条通道看样子是一条通风管道,连接着地下的房间。
他们不知路过了多少个这样的牢笼,各式各样的种族让艾息大开眼界。
直到到达通道尽头,那块遮盖的栅栏有着明显人为破坏痕迹。
痕迹十分新,约莫是缇娜所为。
艾息小心翼翼推开栏杆,看见一间装着巨大蓄水池的屋子。
水池很深,尽管水很清澈,却也看不清池底。
艾息环顾四周,看见没人后就想掀开栏杆跳下去。
却在一只爪子已经踏出去后又被波提斯的蛇尾勾了回来。
“别动,池子里有东西。”
话音刚落,池内开始荡漾出一圈圈黑蓝色的水波。
似乎有什么东西会从水底冒出。
艾息瞪大了眼珠子,心中没来由的开始紧张起来。
就像是深海恐惧症,没有人能够清楚,庞大且幽深的海底到底藏着怎样可怕的东西。
哗啦一声,池水被晃到岸上。
池中间出现一个上半身赤裸的男人,他背对着通风管道,蓝白的头发在紫红色的灯光下闪着熠熠光辉。
艾息满脑子都是美人鱼这个词。
是啊,都魔法世界了,美人鱼的存在很合理吧。
他的头发并没有像是影视剧中刚出水的演员那样紧贴头皮,而是像在水里那样蓬松着,仿佛和人类的发质并不相同。
“他很危险。”
波提斯的声音适时响起,仿佛在提醒着艾息,自然界中,美貌与毒性是相伴相生的。
忽然,水池前的门被推开。
一个光头男人嘴上叼着根牙签不怀好意的走进了房间。
他身后跟着几个戴面具的人,看不出男女,只能大概看个身形。
“这!就是我们拍卖场的顶级A货!怎么样老板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光头背对着水池,手舞足蹈的介绍道。
尽管那些人脸上戴着面具,但通风口的位置恰好在门对面。
艾息可以将那些面具人细微的肢体动作看的很清楚。
他们很心动,甚至于是激动。
像是久旱逢甘霖,又像是历尽磨难的海盗看到了成堆的财宝。
然而下一秒,蓝色的鱼尾一晃而过,啪的一声。
光头锃亮的头颅咕噜噜滚落墙边,身首分离的躯干缓慢倒下。
血液溅射在那些人黑白的面具上。
只一瞬间,杀人如呼吸般简单。
面具人们在反应过来后,开始尖叫着逃离,那扇门也因此大开着。
“等他沉下去,我们再悄悄从边缘溜出去。”
艾息没有发出声音,向波提斯比着自创的手势。
也没管对方有没有看明白,疯狂眨着眼睛。
直到他察觉波提斯的眼神十分不对劲,还一直盯着面前,眼睛里的瞳仁拉的细长。
艾息疑惑转头,正对上水池中人鱼浅绿色的眼瞳。
如果说埃里克的长相是明艳又疏离的玫瑰,那么眼前人鱼的五官,就是一块冰川。
净透却又带着锋利的棱角。
似乎不存在任何人类的感情,却又让人看的晃神。
危险又迷人。
“他早就发现我们了。”
波提斯戒备着,缓缓后退。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人鱼只与他们对视了不到五秒的时间,便再次沉入水底。
波提斯似乎有些讶异。
转而将目光落在艾息身上。
“他是不是刚杀了人,力量用尽了?”状况外的艾息询问。
波提斯眨眨眼睛,“或许吧,现在……他看起来并不想搭理我们。”
两人都不太敢相信对方的说法。
于是又等了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走出通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