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好像是向着两人说的。
她一直重复，然后开始用额头撞击起身侧墙壁。
鲜血从伤处流出，滑进眼眶，将整个眼睛染的赤红，看起来十分渗人。
“诶诶诶，你别撞了！待会儿撞出事了！”副官站在门口劝阻。
可这不仅没有起到任何劝阻作用，反而让她更为激进，动作愈发大了起来。
再不去拦着，她会死在这。
这样想着，副官毫不犹豫踏进屋内。
他扶起克莱尔，有些恼怒于她的轻生。
“你咋这样啊！你死了还怎么救你姐姐？！”
这样义愤填膺又富有正义感与同情心的话，换来的却是一声来自门外的嗤笑。
副官抬头，看向那个自已跟随多年的将军。
眼里带着明显的控诉。
“挺好的，像儿童画本里的正义骑士。”埃里克精准评价。
“将军！现在就别说这种话了！”副官严肃道。
但眼前人似乎还是不以为然，他用下巴点了点克莱尔的方向，“要不你再看看，怀里的人是谁？”
副官顺势低头，看见怀中抱着的，是一具腐烂生蛆的尸体。
他尖叫一声，甩开了尸体。
四肢并用地想要跑出木屋。
却在经过门前时被一道透明的结界拦住，副官使劲捶打着那层看不见的结界，“这什么啊！将军我出不去了！”
埃里克竖起一根手指，用指关节轻碰上唇，“嘘，你快要把身后的东西吵醒了。”
他红色的眼珠在火光下像是透明的宝石，闪烁着妖冶的光。
恐惧被副官遗忘了一瞬，直到身后响起咯吱咯吱类似于骨头摩擦的声音来。
他一点点回头，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声音来源。
是他刚刚甩出去的那具腐尸。
它扭动着关节，一点点站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将军救命！！！”
那张腐烂的脸颊已经到了眼前，蛆虫随着腐尸的动作不断从黑洞洞的眼眶中掉落。
一股恶臭带着刺鼻的氨气袭来，这是副官刚刚没闻见的。
他紧闭双眼，脑海中一片空白。
忽然，一阵风从他耳畔擦过，带来空气与金属互相碰撞的震动声。
靠在结界上的副官也在结界破碎刹那间向后倒去。
后脑勺着地带来的疼痛使得他下意识睁开了双眼，一张绝伦的俊脸出现在他眼前。
埃里克就这样提着油灯，弯着腰，一脸好奇的从上方观察着他。
他虽然不说话，但面部表情中带着的嫌弃已经可以生成自动配音。
副官从地上爬起来，朝腐尸的方向看了过去。
满是灰尘的地板，只有一把剑插在在雪白的骷髅上。
“……骷髅？不是腐烂的尸体吗？”
埃里克走上前，顺手用曲起的指节敲了敲副官的头，“只是亡灵，你见到还少吗，居然被吓成这样。”
黑暗森林中的亡灵骑士属于是亡灵的一个分支，只不过它们浑身盔甲，会使用兵器，且数量庞大。
他握住剑柄，从骷髅的骨头中间拔出佩剑。
然而插入地板的那截剑尖上沾着黑色淤泥，这淤泥熟悉的气味与颜色，就好像七年前他在受害者的木屋中见过的那个阵法。
埃里克顿在原地，忽然，脚步声再次响起。
“将军……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木屋很奇怪……”副官瑟缩在他身后，声音中带着恐惧的颤抖。
“这个木屋……似乎没有窗户，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灵柩。”他继续道。
灵柩——指死者已经入殓的棺材。
脚步声停下，油灯发出的光亮边缘，出现一双腿。
“你们在干嘛？怎么还不进来？”克莱尔的声音响起。
来人也正是克莱尔，是她从漆黑的木屋深处走了出来。
“……克莱尔？”副官不确定的询问着，“你，你刚刚不是……”
“怎么了？”她面露不解，让开了自已堵着的门，身后的房间布局一览无余。
小木屋从外面看起来又破又小，没想到内里却是五脏俱全。
埃里克取出腰间手帕，将剑上的淤泥擦拭干净，一边动手一边说道。
“刚刚我们看见了你姐姐，她好像和你共用一具身体，又或者说，这都是你在装神弄鬼？”
克莱尔面色一僵，本就瘦骨嶙峋的脸上，颧骨高高凸起，在灯光的阴影下变得异常诡异。
“我怎么会骗你们？是你们做噩梦了吧？”
她说。
副官挠挠头，“是吗？”
却也没再继续问，好似接受了这样的说辞。
两人跟着克莱尔走进里屋。
和大门正对的大厅截然不同，这里有着明显的生活痕迹。
至少床铺和椅子都齐全，还干净整洁。
“你不是说有线索吗？”副官搓搓手臂，一心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克莱尔转身，背对着两人，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刷着黑色颜料的木箱。
大概是年代太过久远，木箱上的黑色颜料几近斑驳。
“这是我姐姐的东西，她从来不让我打开。”
克莱尔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在讲述一个漫长又久远的故事。
“可是她已经消失了几个月，我没见到她，我好担心她……”
“于是我按捺不住好奇心，打开了这个匣子。”
她转过身来，将手臂长的木匣抱在怀中，温柔的抚摸着表面。
“所以，这里面是什么？”副官接话询问。
克莱尔忽然抬起眼睫，油灯燃起的火光在她眼睛上跳跃。
副官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冷起来。
像是光着身子躺进雪地，在身体完全冻僵之后，又用热水浇灌全身。
她没有说话，只是打开了手中匣子。
一柄样式繁复的手镜出现在眼前。
埃里克内心深处的记忆被唤醒，七年前那个夜晚，在小木屋内，他也曾见过一柄镜子。
和眼前这个，一模一样。
“这是我们村落的规矩……
年轻的女人遵照习俗要在漆黑的房间中，一手举着蜡烛，一手拿着手镜，走上楼梯。
当她们走完最后一阶楼梯时……
照向镜子，可以瞥见未来丈夫的面容。
然而，假如她们看见的是腐烂的骷髅，那她们会在结婚前……就丧命。”
克莱尔介绍完后，将视线落在匣子中的手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