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既然没什么事的话,本魔法师要回去休息了!”
艾息抬起下巴,刻意加重魔法师三字的读音,甩甩手,转身回了房间。
院中,副官疑惑着看向埃里克。
见魔法师已经关上门,才放心开口,“将军,我看克莱尔的表情不像是假的,他不会真是魔法师吧?”
末了,又一脸激动的补充道,“那可是魔法师啊……整个王国都屈指可数的魔法师!”
埃里克罕见的没有确切回答,他摇了摇头,有些说不清自已心中对于魔法师的感受。
然而眼前的事情更加重要。
埃里克来到克莱尔面前,站定。
少女跪在地上,低声啜泣着。
好像自见面起,在埃里克的印象中,她一直都是这样卑微的跪在地上,不是在求救就是在哭泣。
但每次在无意中看到她那双琥珀石一般锋芒内敛的眼睛时。
直觉总是告诉埃里克,她并不是如表面展现的那样。
就好像在人类看起来摇尾乞食的鬣狗,但却是草原上性情凶猛的食肉动物。
“你知道那句预言的意思。”
埃里克询问,却是一句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克莱尔抬起头,凌乱的发丝被眼泪沾在脸上,像是皲裂的裂纹。
“去我家,我会告诉你们。”
她哑着嗓子说。
副官适时接话,“将军,刚刚就是她告诉我有线索,我才给你打暗号想将旁人支开。”
克莱尔已经站了起来,佝偻着背脊,走向院门,示意两人跟上。
他们避开村民,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杂草丛生的荒道有种静谧的诡异感。
偶尔有不知名的鸟类咕咕两声,副官心中也跟着一紧。
他走在最后面,面前是将军,最前面是带路的克莱尔。
“你家住这么荒的地方?”
问出口后似乎意识到自已问的是废话,有些心虚的看了最前面削瘦的背影一眼。
好在对方完全没有在意,甚至头也不回,只是有些自嘲般回答。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神父将我们赶出了村子。”
副官一噎,路上再没说话。
三人走了许久,直到太阳都快下山。
透过昏黄阳光,视野内出现了一座破败的小木屋。
即使离得远也能看见那扇歪歪扭扭的木门,还有屋顶的露天大洞。
“你家也……”太破了三字还没出口,副官余光瞥见克莱尔转头看向了他,于是立马改口,“有点别致啊……”
克莱尔满意回头,带着两人继续前进。
身后不远处,半人高的灌木丛后,鬼鬼祟祟探出一个脑袋来。
艾息弯腰,扒拉着枝丫,皱眉看向远处。
“走这么久还没到,你说她到底非要带他们去她家干嘛啊?”
波提斯化作一条拇指大小的黑色小蛇,环在艾息脖子上,乍一看像是一条丝带做成的锁骨链。
他将头,吐出鲜红的蛇信子。
“或许是……某种祭祀?”
“祭祀!?”艾息不解,他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那埃里克岂不是被当做了祭品?怪不得非要指定他……”
波提斯没有说话,提示艾息该跟上他们了。
太阳完全落山,天色也逐渐昏暗下来,是一种介于白天与黑夜的交接。
整个世界都被变成灰白两色。
人一旦在这样的环境下用眼过度,努力想要看清某种东西时,就会变得头昏眼花起来。
三人终于来到木屋前,绿色的青苔爬满了墙面,一股属于腐木、带着潮湿的霉味钻入鼻腔。
副官被刺激的不停打喷嚏。
“到了,这就是我和姐姐的家。”
克莱尔眼里冒着喜悦的光芒,笑起来朝着两人介绍道。
紧接着,她一边兴奋的冲进黑漆漆的木屋,一边打着招呼。
“姐姐!我回来了!”
好像里面真的有人在等着她似的。
副官撇着嘴,刚想吐槽这个屋子一看就是许久没人住的。
却没想到,下一秒,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小馋猫!又跑去哪儿玩了?这么久没回家是不是忘记姐姐了?”
副官眼睫一颤,大张着嘴望向黑暗的木屋。
就连喜怒不形于色的埃里克也诧异了两分。
躲在石头后的艾息心中一惊,这和他在梦中听见的克莱西的声音,一模一样。
哒哒哒的脚步声从屋内传来,是里面的人在往外走。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着那人出现。
天色又暗了几分,世界完全被黑暗接管,咕咕鸟在远处树梢时不时鸣叫几声。
副官觉得自已心脏快跳到了嗓子眼,看不清了也没想起点上蜡烛,而是呆呆立在原地。
埃里克轻车熟路从他腰间取下灯盏,刮亮火柴点起油灯。
视线恢复的那一瞬间,他们率先看见的,是不知何时站在门框内盯着两人的克莱尔。
副官被吓了一跳,这样的氛围下,不亚于怪物突脸带来的瞬间惊吓。
“啊!!!克,克莱尔,你站那儿干嘛!”
对方却阴恻恻笑起来,是那种低着头,却向上抬眼的诡异笑容。
她张开嘴,不一样的声音从她嗓子里传来。
“你们就是克莱尔的朋友啊……快进来,门外太暗了,我看不清,快进来……”
是克莱西的声音,也就是说刚刚冒充姐姐的声音,是克莱尔发出的。
极度的恐惧使得副官有些呼吸急促,他看向提着灯盏的埃里克,将军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波动,这让他心中稍微镇定一些。
“你是谁?”埃里克询问。
沉稳又磁性的声音像是划破恐惧的一把利刃。
屋子里的克莱尔嘻嘻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和猩红的舌头。
“我是克莱西啊!”她说着,粘稠的唾液从嘴角滴落,冒着丝丝热气。
“你让我来到这里,有什么目的?”埃里克继续问道。
“目的?”克莱尔歪着头反问,然后开始喃喃自语,“我不是都说了吗……我要救姐姐啊……”
就像是身体里住着两个人,时不时会争夺自主权,说完这句话的克莱尔似乎恢复了正常,连语调和声音都变了回去。
她着跪坐在地,灯光照到的地方,可以看见她额头上大颗大颗滴落的汗珠。
“她怎么了?”副官小声询问埃里克,“她真是疯子吗?症状太像了……”
埃里克还没说话,克莱尔先哭泣着道歉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已……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