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妃遇刺,事因大皇子而起,实属皇室秘辛,皇帝为了安抚楚王将其官复原职,再任雍州府尹。
楚王妃丧仪事毕,楚王悲痛欲绝数日闭门谢客,多日不曾上职。
皇子难堪大用,倘若他日传位楚王,他膝下的皇儿皆要仰人鼻息,面上不好闹得太僵,皇帝只好从中调和,楚王承情顺着台阶下来。
雍州局势自江颂出兵蜀中风云变幻,乐安王远走权力中心,楚王一脉承东风顺势而起。
楚王猜到祝砚势必有所动作,命人劫了南梁王府的信笺。
一目十行看了下来,面上的笑意难藏,一众客卿以卢相为首,云里雾里地瞧着,楚王将折子递给卢沛,“急功近利,有些人我不去杀他,他倒是乖觉,自寻死路。”
祝砚上书的策论写的是救国的变法,废除恩荫,裁撤冗官,推行施恩令,发行粟米票。
单看第一则,卢沛胸口已然开始打鼓。
“荒唐,荒唐至极。”
“士农工商,自古商为末等,要朝廷向商贾伸手,卖官鬻爵,滑天下之大稽。这个祝砚,想要银钱想疯了。”
楚王起身将粟米喂给笼中鸟雀,“乐安在南疆日子不好过,急则生乱,逼得他露出爪牙来了。”
“引火上身,恐火势太小,助他一把。”
卢沛领了命,楚王用哨声逗了逗鸟雀,再发了一道令,“把王妃遇刺的真相想办法传到江家。”
斯人已逝,还得物尽其用才是。
“一个外姓女,能成什么气候。”楚王嗤笑,“南疆那边盯紧了,形势有变第一时间来报。”
祝砚借由太傅之手将折子递至御前,应召入宫,皇帝盛怒斥其有违天道,狂妄之极欲与天比高,卢沛亦是搬出法度压他。
政事堂中,祝砚跪得端正,上书求变法,视死如归。
战事吃紧,国库亏空亦是皇帝心中一桩心病,卢沛急谏:“南梁王出言不逊,罔顾法度强行推行变法必遭天谴,臣请将这狂妄之徒收押候审,独木难支,其身后必有朋党。”
卢沛战队楚王皇帝自是清楚,此话一出,皇帝不由去揣测楚王一党对于变法的看法。
劳确执掌户部,岁收开支最是清楚不过,倘若南边战败,南蛮直指雍州,眼下如何顾得上什么礼法崩坏,大成已成衰微颓势。
他官袍一撩,屈膝陈表:“陛下,王爷上书变法并非全盘不可取,战事不断,北边八部虎视眈眈,南边蛮夷异军突起,近年天灾不断,国库虚耗过大,强征赋税百姓早已叫苦不迭,望陛下三思。”
裁撤冗官劳确早已考虑多回,迟迟不敢上书那是胆怯,明哲保身。
祝砚敢站出来,此乃大义,他倒没年老昏聩到连大是大非的问题都看不透。
劳确加码,帝心动摇,变法这种大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以祝砚御前失言为由将其停职软禁在王府。
祝砚叩谢圣恩,春末夏初,午后燥热,自政事堂出来劳确早已汗湿里衣,祝砚得了礼部的官职位置尚未坐热,便因上书变法一事停职,劳确三两步上前同他并肩而行,出言宽慰:“王爷无需忧心,给陛下些时间,停职不过是暂时的。”
“无知稚子。”卢沛嗤了一声,拂袖而去。
劳确仍想说什么,王府的侍从已在宫外候着,劳确停住了脚步,看着王府的马车渐行渐远。
祝砚……南禹……
他自诩博学多闻,混迹官场二十余载见过的人怕是比他们吃过的粮要多,看不透一个人却是平生头一遭。
祝砚他到底在筹谋什么?
他就如同一个变数,搅进了雍州这浑水池子中,开城门受降,引乐安王青睐,与之结亲,再到如今推行变法。
从罪臣到郡王,再成江颂枕边人,桩桩件件,是否一开始便在他的布局中……
……
江颂听闻朝中变故,知晓祝砚被软禁在府上一事,气得馕饼险些卡住生生噎死。
将在外,无诏不得入皇城,江颂险些要失了理智策马回雍都把他拽起来问问,他祝聿礼到底想做什么。
压下心中火气,喊来传信那人,问他:“王府可曾递了家书来?”
那人摇了摇头,“不曾。”
气饱了,想去杀两个人磨磨刀。在雍州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甚至不来知会一声。
信使被她要吃人的目光吓得双腿一软,跪了下去,“王爷息怒。”
“下去吧。”
兑水吃完了剩下的半个馕饼,活动手脚下令命人断了黑金烟的供给,时候到了,该收网了,再拖下去别说黑金烟,粮草怕是也要断供了。
军令一出,军中上下哗然,监军听闻亦是狂笑不止,江颂当真是无知,离了黑金烟这群人已是废人,早难戒断,她断供不杀便是洗干净脖子等人来砍。
“通知南蛮,夜袭军营夺江颂首级者,上面重重有赏。”
入夜,南蛮攻城,架起登云梯攀爬城楼,巡防为他们行了方便,并未将遇袭一事通传进城,突瓦首领莱云勒率一队精兵入城突袭,南疆倒戈将士得他高抬贵手赏赐的黑金烟,当即不管不顾便要用火折子引燃。
莱云勒深知这玩意厉害之处,抬脚一踹那人摔出几里开外。
“滚远些,杂碎。”
“去找,生擒江颂。”
步兵入城搜刮,骑兵掌握了城中主干道。这般动静下,城中安静太过,莱云勒迟来地感觉不对,“城中有埋伏。”
“撤!”撤退的信号刚出,冷箭破空而出,箭矢擦着他颈间滑过,再准一分,定将他咽喉扎了个对穿。
莱云勒惊慌中勒紧缰绳,意外惊了马,战马嘶鸣制不住得往前冲,长街尽头,江颂一袭战甲红缨枪背至身后,立于马上。
身后的城门缓缓闭合,是想将他困死在城中。
“听闻王在城中寻我?”
莱云勒控制住战马,笑她轻敌,“江颂,你当螳螂捕蝉,可知黄雀在后,城外八万大军围城,你城中可用之人不过万余,你保不住这城池。”
他进城前便吩咐下去,若生变,则大军强攻。他诱敌深入,一炷香时间便能等来援军,江颂呢?她可有援军?
“保不保得住你说了不算。”
莱云勒抽出腰间双刀,挡住了江颂的长枪,一介女将,力度竟如此惊人,震得他虎口剧痛,冷汗涔涔。
莱云勒收刀闪身避开她的攻击,策马上前挥刀出击,江颂后仰伏低上身,一记漂亮的倒挂金钩,挥动红缨枪重击他胸前重甲,一击将他打下马来。
后背撞上民舍土瓦,喉间一阵腥甜,偏头呕出一口血。
枪锋抵着他咽喉,莱云勒笃信江颂不会杀他,她要用他和突瓦谈条件,他抬手抹掉嘴角血迹,费力喘息调整,甫一开口,红缨枪将他扎了个对穿,穗子挡住了溅出的血水,莱云勒死前双目圆瞪,满脸不可置信。
“丑死了。”
“大帅,突瓦大军攻城,城南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