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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结亲

自宫中出来,江颂策马去了南梁郡王府,王府大门紧闭,门口连两个看门的都没有,江颂寻着上次翻墙的位置踩着箱子翻了进去,今日一身衣裙行动不便,险些叫瓦片割坏了袖子。

熟门熟路进了书房,屋中烧着炭,温度让她冻僵了的身子迅速回温,手掌泛起细密的痒,好似有几万只蚂蚁在血肉里爬行。

淡淡的木质清香,闻着好似燃着安神香。

江颂带着一身寒气进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尝尝看,味道还不错。”

祝砚的目光落在江颂手上的糕点,“你进宫了?”

江颂顺势在他身旁坐下,随手拿起他放在腿上的册子,嗯了一声又问:“看什么呢?”

祝砚没答,江颂自已翻阅起来,原是一本曲集,收录的皆是劳子行填的曲子。江颂左右翻了两页便合上放了回去。

“写的不错吧?”祝砚问。

江颂面不改色地打了个哈哈:“文盲,不识字。”

“看不懂,唱的便能听懂了?”

江颂:“……”话不能这么说。

“你这是醋了?那日是覃世子硬要去的,我什么都没干,清清白白,不信你自已瞧。”江颂欺身压了过去,吻上了那肖想了许久的双唇。

祝砚不顾仪态挣开她的桎梏,用手背抹了下唇,脸上多出了几分气急败坏的神色,“江颂,你把我当什么了?”

江颂自知越界,就是忍不住,美人在怀她又不是柳下惠。平日里胡话没少说,说完也不会放在心上,对上祝砚的目光,想来祝砚已知晓狱中她那番夫妻之说乃是胡言乱语,江颂没来由地一晃神,品出了惋惜的滋味。

前不久仍在覃星洲面前口出狂言,那一句天作之合如一道惊雷将她劈了个外焦里嫩。

“若我心悦于你呢?”

祝砚神色一僵,“王爷抬爱了。”

江颂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扯到怀里,“狱中你病着许是记忆不全,但你这小命是我保下来的,不如你以身相许吧。”

“还是算了,王爷这船在巨浪中翻滚着实不是个好去处。”祝砚将手从江颂的禁锢中挣脱,活动活动手腕,江颂没留意手劲使过了上面隐隐泛着红,“不巧,鄙人无远大志向,以苟住性命为第一准则。”

“你想独善其身,只怕是不能了。”江颂的视线在这书房里逡巡了一圈,“你现在有的,连同你身上的爵位,可是沾了我不少光。怕是在别人心中,你早与我捆绑。”

“那还请王爷千万稳住,别在阴沟里翻了船。”祝砚合起桌上的册子,起身走到书架旁将册子放了进去,江颂从他身后将他拥住,“既已上了贼船,岂是你想下便能轻易下的。”

祝砚不置可否,将她请出了郡王府,江颂在外溜达了一圈回了侯府。

若他无心搅弄朝堂,留他一条小命也不是不行,横竖这人在眼前晃悠都叫人心情大好。

覃星洲过完年上书回西北大营,皇帝一直没放行,搁置到上元节前后,日日在雍都晃荡,总喊她一道去赌坊花楼。

这平康伯府世子自小便是这般放浪形骸,一点特殊爱好搞得整个雍都上下无人不知,少时他爹见制不住他将他踹到军营,真是将一头狼扔进肉堆里。

江颂拒绝了他同游的邀请,次日一早前往禁军校地点卯。禁军除了雍州城的巡防,下设金吾卫更是要对皇宫的安全负责,这支队伍比较特殊,多以世家子为主,是楚王近侍曹勇那一卦的公子兵,舞刀弄枪的样子秀气得很,耍的大多是一些花架子。

禁军无需打仗,日常只负责雍都巡防,进出城检查,平时连刀都少有出鞘的时候。

江颂一进来便觉得乌烟瘴气,三五人围坐打叶子牌,几人围坐一起扯闲,转了一圈连五石散都搜出来了,她以为只有南禹那边才吃这种东西,不知这玩意已经传到雍州城来了。

宫宴一案禁军连坐了不少人,大量官职空缺,此时正是往上爬的时候,宫宴一案,曹勇罚了半年薪俸,职位倒是还没撤,江颂被他领着在校场转了一圈,大致清楚了情况。

八万禁军,皇城巡防加上皇宫护卫每日需要人手不足三千,余下这些人便这般自由散漫,每日来混日子。这群少爷拎出去塞外不用两刀便让人给挑下马来,江颂要来账册,禁军最低阶将士每月都能混到二两银子。

江颂暗骂了一声,一群蛀虫,户部那群老古板,该缩减的军需不缩减,羊毛净逮着一只羊薅。

真是天高皇帝远,连喊冤都无处喊。

八万禁军,其中不干实事单是管人的就有一万人,合着一个人管七个人?这甚至不是军队,就是一个变着法子给世家子发银钱的地方。

……

是日,禁军上书的奏折堆满了皇帝的书案,大多弹劾江颂这个新上任的总督一头热,上来便是大刀阔斧地改革,皇帝将奏疏给两位丞相查阅, 右相卢沛合上奏疏,“此番涉及太广,乐安王未免想得太过简单,微臣看来,此事难成。”

“臣附议,禁军多世家公子,想将散沙聚拢绝非轻易之事,攥得越紧流得越快,恐来日禁军大量缩编,雍都危矣。”左相劳准附和道。

皇帝拿了另一封奏疏给他们,左相劳准打开一看,面沉如水,奏疏上字体歪歪扭扭忽大忽小,错漏百出,大致描述了一番对禁军的设想,从组织到分工,再到军粮军饷如何设置,大体上借着豫北军的治军政策来做了些许改进,只不过通篇都是大白话。

“如此一年能省下多少口粮银钱。”最后还画了个小元宝的图样,“特上疏陛下,望通过。”

劳准:“……”这不学无术的登徒子。

卢沛:“……”

通篇错漏百出,皇帝甚至用朱砂笔在上面细细做了修改,最下方盖了皇帝的玺印,表明了皇帝的态度。

宣纸透光,劳准隐隐瞧见对面仍有墨印,反过来一看,画了两个人,一个姑娘拿枪架在老头脖颈上,上书文字:叫户部那群老小子看看,什么叫缩减军资。

左右相惊得险些掉了下巴。

“见笑了,乐安这丫头是不学无术了些,直来直去。”皇帝背着手起身,“有一句话说得好,大成不要不能打仗的军队,禁军成了世家子攒功绩的地方,这里头水深,门道和银两缺一不可,酒囊饭桶混杂其中,队伍冗杂,如今往里面扔进去一个炮仗,这才刚开始这群人便捂着腚叫唤。”

“若乐安计策能成,雍州城外围十城将成为雍州第二堵坚不可摧的城墙。”

卢沛先行反应过来,拱手道:“陛下圣明。”

劳准附议,皇帝转而聊起闲,“劳相,朕让乐安做你儿媳妇如何?这丫头浑是浑些,于军政上是有几分真才学的,建功立业,便是男儿也望尘莫及。”

劳准心中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这乐安王如同走钢筋的杂耍戏子,如今圣眷虽浓,来日如何尚未可知,且她是个不男不女的怪胎,又是花楼常客,虽说他家小子也是。

但……谁家娶媳妇要这么彪的。

劳确应声跪了下去,“回陛下,王爷天潢贵胄,子行……子行无功名亦无所长,实在是不值一提,万不敢唐突了王爷。”

“朕随口一说,这乐安是什么豺狼虎豹?竟将你吓成这样。”皇帝笑了笑,“听闻子行年方十五,确实是小了些。”

劳准闻言长长舒了一口气,从太和殿出来险些腿软栽倒在长阶上,幸得卢相虚扶了一下。

卢沛:“与天家结亲,如此天大的福气劳相何苦拒绝?”

劳准:“……”他想告老还乡了,寻一处无人的角落垦几亩田自给自足,如此方能多活几年。不管是江颂那混不吝的入府抑或是劳子行入赘皇家,不多时他必定被江颂那厮气暴毙。

“我不求名留青史,实在是个怕死的鼠辈,不想去挤那钢丝绳。此次禁军改革,困难重重,稍微有不慎粉身碎骨。”劳相摆了摆手,“我胆小,不敢当那移动的靶子,亦无心站队。”

二人于玄武门道别,卢沛乘着轿辇去了临仙阁二楼雅间,楚王已等候多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