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页
求书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113章 镣铐

寻常的犯人大多只在手脚上镣铐,双生蛊缠身,楚王顾忌着她不寻常的力道,怕寻常镣铐锁不住她。故而江颂除了手脚被锁住,锁骨还被钩锁穿过,链子的一端凿在监牢的墙上。

提审她的也是老熟人了,南疆打仗时军中监军,他是楚王的人,随着大军回了雍州。

现在应当是爬到楚王近侍的位置了。

这新仇加旧怨,这厮恨不得在这件事上做出点功绩上呈新皇讨个封赏,更是往死里折磨她。

“殿下当真是硬骨头啊,这般了都不愿揭露朋党。”太监司春英嗓子尖极了,在刑房里摆了张太师椅,手里端着茶盅沏了一壶龙井,茶汤烫嘴,他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他问一句,手下人便行一次鞭刑。

“没有便是没有,人是我放走的,依照大成律法,九族还是十族随便你们处置。”

司春英气急用茶壶盖子指着,一连说了好几个你。

“殿下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江颂轻嗤一声,顶了回去,“见了棺材我也不落泪。”

司春英命人将刑具抬了上来,“鞭刑殿下受的住,殿下可曾听闻轮刑、笼刑、水刑?王爷天潢贵胄,还是选个体面些的死法。”

“打算屈打成招?”

司春英将提前备好的供状拿到江颂面前展开,供状中将她一脉的官员悉数囊括了进去,其中与她关系最近的,江府,康平伯府皆在列。

“招供了能保我性命吗?”江颂问。

司春英以为有戏,当即双眸如同饿狼见到肥肉,发散着贪婪的光,“王爷劳苦功高,坦白从宽,陛下念及手足情谊,定会法外开恩。”

江颂来了兴致,身上已经痛得发木了,呼吸急促,“说……下去。”

“依大成律法,叛国乃株连九族的重罪,王爷若能戴罪立功,死罪可免。王爷乃大成猛将,陛下自是不忍王爷折损于此。”

“死罪既免,定个流放的罪名,再有个三五年,陛下寻个由头让殿下回都城,这个台阶陛下已给了,殿下如何这般死脑筋,不懂变通?”

司春英见她硬的不吃,威逼不成,改为利诱。

江颂笑得畅快,牵扯到身上的伤,疼得抽气,“说得不错,多说些。”

“殿下可是担心认了罪,朋党会因你获罪?掉了脑袋?”

江颂脑袋低垂着,意识已经恍惚了,时不时应一声表示自已在听,一来一回的,司春英说得更起劲,“咱家实在不忍国失利器,如今新朝局势不稳,陛下自是以怀柔之策治国,敲打一番重拿轻放罢了。”

“好啊。”江颂心甚悦,费力地扯了扯唇角,连着咳了好几声,“拿笔来,我要招供。”

司春英喜形于色,忙命人将笔拿来,江颂拿着朱砂笔的手不可控制地轻颤,她屏住呼吸,稳住了手中笔。

一纸状词,如同催命符。

拿她一人性命,换百余人性命,她觉得挺值。

朱红的墨迹在状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提笔,又在司春英那张脱了水的老黄瓜脸上画了一只王八。

江颂挺满意自已的大作,低声笑了起来,“哪来的狗,敢牵来你爷爷面前吠?”

司春英嫌恶地抹了一把脸,清楚自已被耍了,气急败坏地叫了几句,“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当你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吗?陛下霸了你的爵位,如今不过阶下囚,敢在老祖宗面前大放厥词。”司春英变了一副嘴脸,气得胸口好一阵起伏,“动手。”

手下人意会,浓盐水泼了上来,伤口灼伤感遍布全身,刺激着神经。

昏沉的脑袋瞬间疼清醒了。

江颂血气上涌,淤血喷在司春英脸上,“往上倒腾几代,睁开你狗眼瞧清楚,我那英明神武的老祖宗是不是你这狗奴才。”

司春英叫她气得连话都说不完全了,有句话他说对了,两朝更替,楚王来位不正,太后病逝如今尚在孝期,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不好发难。

所以司春英为什么非要她认罪画押。

他们想动手,必须“师出有名”。楚王这辈子,摘不掉千古罪人的名头,困死在继位正统性的旋涡里。

司春英连着几日对她用刑,又不敢让她不明不白死在狱中,心中有气也只能隐而不发。

会叫的狗走了,江颂绷着的精神松懈了下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夜里耳边出现窸窸窣窣的动静,多年来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意识稍稍恢复了些,地牢昏暗,夜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来人动作轻柔,在给她的伤口上药,她手脚受桎梏,动弹不得,呼吸灼热,应当是烧了起来。

眼睛适应了黑暗,眼前仍是模糊的一片。

她的眼疾越发严重了。

察觉到江颂的动作,猜到她是醒了,怕她闹出动静,又怕她挣扎肩上再添新伤,她连忙摘下兜帽,唤了一声,“姑娘。”

“春夏?”江颂意识回笼了几分,她南下出兵后春夏被祝砚调去梁州了,此刻为何会出现在此。

“谁送你进来的?祝砚呢,他怎么样了?”

春夏摘下兜帽,自打进了牢房眼泪如同开了闸的堰口,止不住了,双眼肿得跟核桃一般,“姑爷的人给行了方便,姑爷到了梁州,病了好些时日,刚醒过来,腿脚不大方便,一直坐着轮椅,这几日为了姑娘的事奔走,劳心劳神的,病一直不见好。”

春夏从袖中取出一节竹筒,倒出丸药塞进江颂嘴里,给她喂了点水。

江颂也没问是什么,就着水咽了下去,“他随你一起回了雍州?”

“没有,人多眼杂,姑爷不便现身,我同旻君姐来的。”

江颂松了一口气,她就怕祝砚一个糊涂,脑子一热又跑回来了,“你回去了,莫同他说我伤得重,就说我受了些皮肉伤,不妨事。”

春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她能在狱中待的时间不多,见江颂好似有什么要交代,忙问,“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春夏去办的?”

祝砚叛逃,南梁王府被判处抄没家私,江颂心里确实惦记着一件事,碍于眼下局势紧张,不想让春夏去冒险,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没事,你自已小心。”

他们大婚时,祝砚替她绣的团扇,还留在南梁王府。

起初觉得活着都成问题,哪里管得了身外之物,只是,想起来难免总觉得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