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的声音很轻,却让仁菜猛地抬起头,她的泪水还挂在睫毛上。
她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我听说...”
“你父亲其实很担心你。”
“谁告诉你的?”仁菜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这不重要。”白林轻轻摇头。
“重要的是...”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仁菜发抖的指尖:
“我真的很羡慕你还有可以吵架的家人。”
仁菜站了起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床底下的爱音差点惊叫出声,安和昴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你懂什么!”仁菜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他们根本不理解我!父亲只会说‘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的声音哽住了,像是突然回到了那个烟雾缭绕的和室。
“我知道仁菜是为了向所有人证明自己没错才来的。”
白林没有靠近,只是让声音变得更柔和,目光温柔得像是在看着一个闹别扭的妹妹。
“那些欺负你的人,那些不作为的老师,还有...你的父亲。”
“但是仁菜啊...”
白林看着少女倔强抿起的嘴角:
“你早就证明过了。”
“从你独自坐上开往东京的列车那一刻起,从你咬着牙学习到深夜那刻起...”
衣柜里的灯突然轻轻“啊”了一声,又急忙捂住嘴。
若叶睦的手安抚地覆在她的手背上,两人在黑暗中交换了一个温暖的眼神。
“从你站在舞台上唱《空之箱》那刻起...”
“你就己经赢了。”
仁菜的眼泪忍不住涌出。
她慌忙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多。
白林终于伸手,轻轻按在她发抖的头顶。
“所以...”他的拇指擦过仁菜湿漉漉的睫毛:
“可以不用再一个人硬撑了。我和桃香姐,还有昴...我们都在这里。”
床底下的安和昴无声地笑了,紫瞳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仁菜抓住白林的手腕,她的眼泪砸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滚烫得像是要灼穿皮肤。
“笨、笨蛋...”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突然说这些...”
白林任由她抓着,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因为看到仁菜在台上拼命的样子,就会想告诉你这些。”
衣柜门缝里,灯的眼睛亮晶晶的。
若叶睦凑近她耳边,用气音说了句什么,惹得少女耳尖通红地低下头。
“而且...”白林压低声音:
“下次live,我会在台上好好看着的。”
“看着仁菜怎么用歌声把那些看不起的人的脸打肿。”
仁菜破涕为笑,鼻涕泡都冒了出来。
她慌忙别过脸去擦,后颈红得像煮熟的虾。
床底下传来安和昴憋笑的闷哼,以及爱音锤她胳膊的轻响。
白林看着仁菜手忙脚乱擦眼泪的样子,递给她一包纸巾。
房间里一时之间只剩下仁菜吸鼻子的声音。
“如果...”白林开口,声音很轻:
“如果仁菜还是下不了决心回去的话...”
床底下的爱音竖起耳朵,安和昴用下巴轻轻压住她不安分的脑袋。
“我可以陪你一起回熊本。”
衣柜门缝里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响,灯的手指突然攥紧了若叶睦的手。
仁菜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欸...?”
“去见见你父亲。”白林的声音很轻:
“就说...是东京认识的乐队同伴。”
“才不要!”仁菜的声音带着浓重鼻音:
“谁要和你这个笨蛋一起回去啊!”
白林轻笑出声:“那仁菜要自己回去吗?”
仁菜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般跳起来:“我...我又没说要回去!”
“我...”她咬了咬下唇,眼神飘忽:
“我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他。”
白林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目光柔和得像是在等待一个迷路的孩子找到方向。
“其实...”仁菜低声说道:
“我有时候会想,他会不会后悔了。”
她的指尖微微发抖,像是触碰到某个不敢确认的念头。
“后悔当初没有更坚定地站在我这边,后悔让我一个人离开...”
白林看着她,轻轻点头:“也许吧。”
“但比起后悔,他可能更担心你。”
仁菜抬起头,眼眶又红了:“担心?他明明...”
“担心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熬夜学习,有没有被人欺负...”
白林的声音很轻,却在一点点撬开仁菜筑起的防备。
仁菜愣住了。
她想起母亲偶尔打来的电话,她总是能听到父亲在一旁轻微的咳嗽声,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我没有家人了。”白林突然说:
“所以看到仁菜还能和父亲吵架...其实很羡慕。”
仁菜有些低沉:“笨蛋...这算什么...”
“不是要仁菜现在就回去。”
“只是想说...”
“你拼命证明的这些,早就足够让任何人闭嘴了。”
床底下的爱音突然不动了,安和昴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自己手背上。
“所以...”白林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要不要试试看?”
“试什么...”仁菜的声音有些发颤。
“试着相信一次。”白林轻声说:
“相信他也在改变,就像你一样。”
仁菜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慌忙低头去擦,却听见白林继续说道:
“而且...”
他顿了顿,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意:
“如果回去后他还是老样子,我们就立刻回东京。”
“然后下次live,你可以把对他的不满全唱进歌里。”
仁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笨蛋!”她用力捶了下白林的肩膀:
“哪有这样劝人的!”
白林任由她捶打,笑容未减:
“有用就行。”
衣柜里的灯忍不住抿嘴笑了,若叶睦凑近她耳边,用气音说了句:
“林,很温柔。”
仁菜的眼泪终于止住了,她攥着皱巴巴的纸巾,鼻尖还泛着红。
“我会考虑的。”她小声嘟囔着:
“但不是现在...”
白林点点头,目光扫过她手上的创口贴:“要换创口贴吗?我桌上有企鹅图案的。”
“幼稚...”仁菜撇撇嘴,却乖乖伸出手。
白林从抽屉里取出印着企鹅图案的创口贴。
他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疼她似的。
衣柜门缝里,灯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的企鹅创口贴还躺在里面。
若叶睦安静地握住她的手。
仁菜盯着手上重新贴好的创口贴看了很久,突然轻声说:
“林哥...”
“嗯?”
“如果...如果真的回去的话...”她的手指绞着衣角:
“你要穿得正经点...”
白林愣了一下,随即笑得肩膀轻颤。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睡衣:“这样可以吗?”
“不!行!”仁菜抓起枕头砸过去,却在看到他接住枕头的瞬间忍不住笑了。
那个笑容比舞台上任何一次都要明亮,像是终于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窗外,东京的夜空繁星点点。
某个遥远的熊本县的房子里,或许正有个抽着烟的父亲,对着女儿空荡荡的房间轻轻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