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生生的五姨太忽然消失,白家众人,以及走得近的一些人家,自然感觉奇怪。
白大老爷按白大太太之前编好的,解释说五姨太回江南娘家探亲,过些日子才回来。
然而大家不信,暗地里议论纷纷。
一则,他们才从江南回闻桐没多久,怎么又要去江南探亲?二则,五姨太怀着身孕,据说怀相还不好,娘家有什么大事,需要她冒着流产的风险回去?三则,白大老爷对五姨太正是新鲜的时候,怎不陪同?说不过去啊。
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种古怪。
有人言之凿凿,定是五姨太嫌白大老爷年纪大,因而卷了细软钱财,跟年轻小伙跑了。
还有些人怀疑是白大太太容不下五姨太,派人刺杀,毁尸灭迹,白大老爷迫于霍家的权势,不敢声张。
也有人猜到五姨太身份有问题。
但虽有各种猜测,这终究是白家大房的家务事,人家夫妻俩咬死了五姨太就是回娘家,别人也不能多说什么。
谈笑一阵,也就过去了。
唯有白三老爷和龚姨太气得够呛。
他们私下里跟花玉容打得火热,盼着花玉容能把大房搅个天翻地覆,自已好从中获利。
谁知大房没乱,花玉容还连人都不见了,悄悄问秋月轩的下人,也说五姨太就是回了娘家。
哪怕给了钱,下人们也是同样的说辞。
白三老爷很恼火,在卧房里跟龚姨太大骂花玉容无用,骂完又跑去寿安堂,跟老太爷说闲话。
老太爷听了他的分析,也觉得这事可疑,叫来长子逼问真相。
白大老爷无法,只得照实说了。
老太爷一听,这逆子一把年纪,竟还上这种当,若不是长媳果断出手,白家就得出个大丑,气得要命,提起拐杖就打。
白大老爷不敢跑,硬挨了几下,后来知道是三弟挑唆的,十分气愤,跑去三房理论。
兄弟俩闹得不可开交,见面就吵。
白大太太乐得看热闹,还带着许弦声一起看。
许弦声一边忐忑,一边好笑,这两位长辈年龄相加都快一百岁了,吵起架来却风度全无,仪态不顾,丝毫不给对方面子。
也就是在家里,要是在外面,非被人笑话不可。
白大太太嫌弃地道,“这兄弟俩,啧啧,真像一对乌眼鸡。”
老三还想着从她手中夺权,可他那没出息的样儿,她哪放在眼里。
正事不干,只会说小话、告小状,哪有能耐打理生意。
至于大老爷,也还是安安分分在家当大老爷的好,行商就别想了,被人卖了还得帮着数钱。
大老爷唯一比老三强的地方,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已不是那块料,就也不争着上,老三则是一有机会就要跳出来,然后被她打下去。
周而复始,乐此不疲,她也挺佩服的。
“母亲,不管父亲与三叔,就任由他们这般,这般争执吗?”
许弦声只敢在心里嘲笑,不敢像白大太太一样开口评论。
二老爷倒是两边劝和过,但没人听他的,索性关门看书去了,谁也不理。
白大太太笑道,“老太爷还在,轮不着我管。”
果然,没几天,老太爷把两人叫去,一人赏了三拐杖,于是兄弟俩重归于好,相邀勾栏听曲,赏花喝酒。
白家也恢复了平静。
半个月后,孙管事从江南回来,带回了最新的消息。
如白大太太所料,金妈、花玉容、刘大成、刘二成谋财害命,证据确凿,加上民愤极大,全被判处极刑,秋后执行,两个小老乡是最近加入的,还没来得及做太大的恶,判了一年。
上法庭之前,花玉容就流了产。
如果还怀着孕,估计会从轻判。
不管怎样,这一伙歹人总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跟孙管事一道回来的,还有曹轻烟和宁小蓝,许弦声很好奇白大太太会怎么安置她们。
很快她就知道了,白大太太让曹轻烟当回四姨太,宁小蓝扮演她的远房表姐,中年丧夫,投奔表妹。
许弦声唯有一个服字。
她本来还以为,白大太太会让两人去乡下庄子,默默无闻地度过余下的人生。
这样更好。
她从乡下来,知道乡下也并非净土,两个风韵犹存的女子,在乡下会遭遇些什么,谁也说不准。
遇到良人自然是最好的,不过以她的经验,遇到歹徒的可能性更大,到时白大太太就算想帮忙,也来不及。
留在院墙高深又有护院的白家,才最安全。
但白大老爷无法接受,瞪着妻子怒道,“你疯了不成?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家里拉!”
白大太太淡淡道,“世上女子,本都是干净的,不幸落入泥淖,也多是男子所害,老爷留些口德。”
很多年前,白大老爷就知道自已口齿没有妻子伶俐,皱眉道,“我懒得跟你多说。让那两个女人走,你若想发善心,就多给几个大洋。”
白大太太反问,“老爷,之前四姨太没回来,您对外是怎么说的?”
白大老爷:“......说她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