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见许弦声不欲多聊,还以为她羞涩,笑眯眯地道,“三少奶奶,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往秋月轩的方向啐了一口,“大老爷一把年纪了,都还想着生孩子呢!”
这话,许弦声不知该怎么接,正巧她也有事想请教金桂。
便问道,“我想往娘家带几件亲手做的外袍,金桂姐姐,你知道该怎么带么?”
金桂笑道,“这还不简单!闻桐城里,有去平洪的商队,正好要经过你们寿临县,给点儿钱,就能帮你送到家。”
许弦声茅塞顿开,忙道,“那商队什么时候走?”
金桂:“通常是月底。三少奶奶,别急,我让个小厮去问一下,确定了日期,再来告诉你。”
许弦声笑道,“我就知道,这事儿问你准没错,多谢!”
金桂嗔道,“这也值得谢?三少奶奶,您再这么客气,我都不敢来您这儿了!”
第二天中午,就问好了来告诉许弦声,商队二十七日走。
许弦声算着没几天了,加快了速度,给老两口各做了两身厚外袍,又给柳妈也做了件夹袄。
拿个大包袱皮包好,外面还裹层油布,请金桂派人送去商队。
包袱里有封信,是写给赵世荣的,让他送去三湾子庄,这种小事,许弦声相信他会帮忙。
给了商队一块大洋,也给了金桂一块。
金桂推辞不得,只好收下,回头跟白大太太说了。
白大太太笑道,“她给你,你就尽管收着。”
心里还觉得儿媳妇会做事。
之后许弦声也没闲着,急急忙忙地给老太爷做,做好老太爷的,又做白大太太的。
兰芷院的丫头们,年龄与她相近,没事的时候最喜欢来找她玩。
想想也是奇妙,上辈子,兰芷院这些丫头没一个待见她,看见她就横眉怒目,这辈子却亲亲热热。
但每次来,她几乎都在做衣裳。
缝不完的布料,理不完的丝线。
桑叶不禁叹道,“三少奶奶,您这手艺,这速度,能开成衣铺了。”
金桂忙拍一下她的背,“胡说什么呢!”
她还记得,此前五小姐说三少奶奶像绣娘,三少奶奶很是恼怒,到现在都记在心里,不给五小姐做衣裳。
三少奶奶人很好,就是有些记仇。
大太太倒很欣赏,说这叫恩怨分明。
桑叶也想起来,赶紧解释道,“三少奶奶,您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您厉害!”
许弦声并没有误会,还像是灵光乍现,豁然开朗,“......成衣铺?”
对啊,她可以开成衣铺,凭手艺养活自已。
但有个问题,“你们说,母亲会同意我开成衣铺么?”
桑叶吓了一跳,一把抓着她的手,求道,“三少奶奶,我只是随口一提,您千万别跟大太太说!”
大太太要是知道她惹三少奶奶生气,肯定骂她。
许弦声安抚道,“放心,我不是想告状!是真的想知道,母亲会不会同意我开成衣铺。”
说着看向金桂,希冀地道,“金桂姐姐,你觉得呢?”
金桂:“......您真想开成衣铺?”
许弦声点头,“想!”
一粥一饭,一衣一缕,都是白家供给,做为一个假冒者,她难以心安。
何况,如果开了成衣铺,就算有一天离开白家,或者失去祖父祖母的庇护,她也不至于饿死。
金桂和桑叶对视一眼,笑道,“大太太常说,如今这世道,女子也不应该困于内宅,该多出去走走看看,所以应该会赞同吧。不过......”
许弦声急切道,“不过什么?”
金桂没有直接回答,绕了个弯子,“各家在外做生意的女眷,一般都是太太奶奶,还都有了孩子。”
桑叶也道,“大太太想抱孙儿呢。”
许弦声:“......要有了孩子,才能在外开店铺?”
金桂叹道,“白家家规如此,并非大太太说了算。我听陈妈说,大太太当年,也是生了三少爷,才能接管商行呢。”
她说得很清楚,许弦声也听懂了,不但得生孩子,还得生男孩。
然后问题又绕回来了。
光靠自已,她没法生孩子,需要白承璟配合。
然而白承璟不把她当成妻子。
桑叶同情地道,“您要现在去,老太爷肯定不答应。”
许弦声也不认为,老太爷会为自已破例。
虽然老太爷眼下对她很满意,但那是因为目前为止,她符合他的预期,一旦不符合,估计训诫就跟着来了。
见她面露沮丧,金桂安慰道,“三少爷很快回来,到时候,不就有孩子了吗?”
许弦声心说哪有那么容易。
桑叶则提醒她,“三少奶奶,您就算开了成衣铺,也是雇佣别的绣娘、裁缝,您自已可不能亲手做,还得雇个管事的。”
堂堂白家三少奶奶,开铺子就开铺子,没什么可指责,但自已动手做活计就成笑话了。
恕她直言,闻桐城这地方,没几个人配穿三少奶奶亲手做的衣裳。
大太太管着那么多商行、商铺,靠的也是脑子,不是自已做工。
许弦声苦笑,“桑叶姐姐,说这个,为之过早。”
能不能开还不一定呢。
金桂、桑叶、春杏都说肯定能开成。
尤其春杏,已经在想象自已当个小管事。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金桂专门来找许弦声,表情一言难尽。
许弦声招待她喝了茶,吃了点心,她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模样。
“金桂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许弦声也被她带得有些紧张,担心是赵家传来不好的消息。
赵家怎么样,她不关心,怕的是祖父祖母有什么事。
金桂张了张口,先叹了口气,才无奈地道,“三少爷跑了。”
之前是她告诉三少奶奶,大太太派人去省城捉拿三少爷,那么这不好的消息,也得由她来告知。
许弦声一时没反应过来,奇道,“三少爷不是早就跑了吗?”
金桂:“......不是上次,是这次。”
接下来细细说了事情的原委。
大太太派去省城的是张管事,就是送三少奶奶回娘家那位,到了省城,找了几个三少爷常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也没打探到什么线索,便去霍家求援。
去了才知,几天前,三少爷找舅舅霍大帅拿了笔款子,乘火车去海城了。
三少奶奶回娘家时分给他的两名护院,也陪他一起去,霍大帅还觉得排场不够,又给他派了四名卫兵,让他好好玩,玩尽兴了再回。
与他同去的,还有几名男女朋友,其中包括魏玲珑。
大太太不许告诉三少奶奶,怕她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