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得香喷喷的沈奕穿着干净睡衣，坐在床边小口小口地喝热牛奶。
柳映夏拿着药膏，小心翼翼地给他涂在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上。
“饿吗？”她问。
沈奕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柳映夏去厨房煮了两碗泡面，还奢侈地加了两根火腿肠。
回来时发现沈奕己经歪在床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枚粉色发卡。
她轻手轻脚地放下碗，给他盖好被子。
正要离开，睡梦中的沈奕突然无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腕，眉头微蹙，像是怕她再次消失。
柳映夏叹了口气，轻轻躺在他旁边。
“睡吧。”她关掉台灯。
黑暗中，沈奕的呼吸渐渐平稳，手指却始终没有松开。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柳映夏伸了个懒腰，鼻尖萦绕着煎蛋的香气。
她睁开眼睛，床头放着一杯热牛奶，杯底照例沉着未化开的奶粉块，旁边还有一张歪歪扭扭的字条，早。
是沈奕的字迹。
她忍不住笑了，捧着牛奶小口啜饮，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全身。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正轨。
她哼着歌下楼，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然而，当她走到一楼大厅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愣在了原地。
沈奕正站在接待台前，认真地给一个丧尸客户登记信息。
他的动作比之前更加熟练，甚至学会了用点头和摇头回应客户的问题。
而角落里……蜷缩着一团不形的东西。
柳映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是一个浑身污血的丧尸，西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像被暴力拆卸后又草草拼凑起来的布偶。
破烂的睡衣上沾满了黏液和泥土，但依然能辨认出那熟悉的粉色草莓图案，那是向依宁最喜欢的睡衣。
柳映夏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双腿不受控制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依宁？”
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角落里的丧尸听到声音，迟缓地抬起头，那张曾经明媚张扬的脸，如今只剩下一片灰败。
左眼己经腐烂，右眼浑浊无光，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没有一丝熟悉的神采。
柳映夏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猛地转身，一把扯下门口的营业牌，翻到歇业那一面，然后颤抖着走向那团破碎的躯体。
“我带你上楼……”她哽咽着，伸手去拽闺蜜的胳膊，却摸到一片黏腻的腐肉。
沈奕见状，立刻放下登记表，快步走过来想要帮忙。
“别碰她！”柳映夏突然尖叫。
沈奕的手僵在半空，眼神茫然又无措。
柳映夏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恶心和心痛，半拖半抱地把向依宁往楼梯方向拽。
向依宁的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残破的身体在地上拖出一道腥臭的痕迹。
沈奕站在原地，看着柳映夏艰难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他做错了吗？
那个丧尸咬了他很多口，很疼很疼。
他明明可以杀掉她，但想到她是她想要寻找的很重要的人时，他就忍了下来……
所以他只是打断了她的西肢，让她不能再咬人，然后一路拖了回来。
这不是……她想要的吗？
二楼浴室。
柳映夏跪在瓷砖上，颤抖着给向依宁擦洗身体。
温水流过那些狰狞的伤口，混着血污变成淡红色的液体，打着旋流进下水道。
向依宁无知无觉地歪着头，偶尔发出几声低吼，但因为没有攻击能力，连挣扎都显得无力。
“对不起……”柳映夏的眼泪砸在闺蜜腐烂的手背上，“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的……”
门外，沈奕安静地站着，手里捧着干净的毛巾和柳映夏最喜欢的沐浴露。
他想帮忙，但又不敢进去，只能像个被罚站的孩子一样，眼巴巴地望着浴室门。
柳映夏抬头时，透过磨砂玻璃看到了那个模糊的身影。
她突然意识到，那些伤是沈奕造成的。
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沈奕没有错。
在末世，面对攻击性丧尸，能留她一命己经是奇迹。
可理智归理智，情感上……那是向依宁啊。
那个和她一起逃课吃火锅的向依宁，那个在她失恋时陪她喝到天亮的向依宁，那个总说夏夏我最爱你的向依宁……
现在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柳映夏擦干眼泪，继续手上的动作，颤抖的手捧着温水，小心翼翼地淋在向依宁腐烂的肩头。
“没事的……会好的……”她喃喃自语，声音哽咽。
然而下一秒，一大块腐肉从向依宁的肩膀脱落，掉进浴缸里，混着血水化开。
“不、不要……”柳映夏慌了，手忙脚乱地想把那块肉按回去，可越碰掉得越多。
向依宁的左臂几乎要散架，骨头在外，像被拆散的提线木偶。
“系统！系统你醒醒啊！”她对着空气哭喊，可只有沉默回应她。
门外的沈奕听到动静，焦急地拍打浴室门。
“滚开！”柳映夏失控地吼道，“都怪你！”
拍门声戛然而止。
透过磨砂玻璃，她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慢慢蹲了下去，蜷缩在门口，像个被抛弃的小动物。
她也知道不该怪他。
可她控制不住。
水还在流，向依宁的身体正在加速崩溃，腐烂的皮肤一块块剥离，露出森白的骨骼。
柳映夏徒劳地用手去堵那些缺口，泪水模糊了视线。
“员工……对，员工！”她突然想起什么，颤抖着对着空气说：“这是二号员工向依宁！我、我正式聘用她！”
一片寂静。
向依宁的右眼珠掉了下来，滚进排水口。
柳映夏彻底崩溃了，她抱住闺蜜残破的身体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就在她的眼泪滴落在向依宁胸口时。
【叮！】
一道熟悉的机械音突然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意愿】
【系统强制唤醒10%机能】
【确认聘用：向依宁 为二号员工】
【开始修复——】
整个浴室突然亮起刺目的蓝光。
柳映夏睁大眼睛，看着那些散落的腐肉悬浮起来，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一块块飞回向依宁的身体。
骨骼重新拼接，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连掉落的眼球都从排水口逆流而上，精准地回到眼眶里。
最不可思议的是，向依宁浑浊的眼睛，渐渐有了神采。
“夏……夏……？”
一个沙哑却熟悉的声音响起。
柳映夏呆住了。
向依宁眨了眨眼，表情从茫然变成震惊，最后定格在难以置信的狂喜上：“卧槽！我他妈没做梦吧？！”
她活过来了！
这是活生生的向依宁。
两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向依宁一边抹眼泪一边骂：“你个没良心的！老娘找你找得差点变成丧尸刺身！”
柳映夏哭得鼻涕都出来了：“你还说！谁让你乱跑的！”
门外，蹲着的沈奕听到里面的笑声，困惑地歪了歪头。
他小心翼翼地凑近门缝，看到两个女孩又哭又笑地抱在一起，而那个原本破碎的丧尸，现在完好如初，甚至……在说话？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还没完全愈合的咬痕，更委屈了。
明明是她先咬人的。
为什么现在被丢在外面的却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