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风,终究吹到了温芙山。
北千桓曾几次派人来"拜访",都被洛灵以"山门清修,不见外客"为由挡了回去。奇怪的是,这位素来强势的帝王竟未强行搜山,甚至约束手下不得惊扰紫兀门弟子。
——他太了解南宫映雪了。
若她知道他派人搜寻温芙山,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更何况……他指节轻叩桌案,眸色深沉。
皇宫里明枪暗箭太多,而南宫映雪,会成为所有人瞄准的软肋。
"让她留在那儿吧,"他对着空荡的大殿自语,"至少……是安全的。"
这日清晨,一只青羽信鸟掠过云海,将天镜的玉简传书送至温芙山。
少晤会的请柬到了。
南宫映雪捏着玉简翻看,疑惑道:"少晤会?我从未听说过。"
"你入门晚,自然不知。"邶凑过来,眼睛发亮,"这可是西年一度的盛事!上次就在咱们温芙山办的,这次轮到虚无门主持。"他掰着手指如数家珍,"比武切磋、听学论道、夜宴观星......"
"我们能去吗?"南宫映雪指尖无意识着玉简边缘。
"当然!"邶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天镜山脚的琉璃镇,夜里满街都是走马灯......"他话音未落,后脑勺就被拍了一记。
"邶!你又在教雪儿学坏。"柳意韵抱着剑站在廊下,晨光给她月白的衣袂镀了层金边。
邶揉着脑袋嘟囔:"我这是提前做功课......"
"师父传我们去正堂。"柳意韵无奈摇头,"怕是少晤会的事。"她目光扫过南宫映雪练功服上的汗渍,轻叹道:"雪儿,至少换件衣裳再去见师父?"
正堂内,燃香在青铜炉中袅袅升起。洛灵端坐主位,待众人行礼后抬手示意:"坐。"
"天镜来信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她目光扫过座下弟子,在南宫映雪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此次由意韵带队,权作历练。"
檀木案几上,茶汤映出众人倒影。洛灵指尖轻点杯沿:"记住三条:其一,尊天镜规矩;其二,比武点到为止;其三......"她忽然看向窗外一株开败的辛夷,"活着回来。"
满堂寂静中,南宫映雪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这两日不必修炼,各自准备吧。"洛灵拂袖起身时,佩玉叮咚作响。
众人齐声应诺,却在退出正堂后炸开了锅。
柳意韵与南宫映雪留了下来。洛灵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如霜如雾。
"意韵。"她声音沉静,"你虽参加过少晤会,但此次领队之责不同以往。"指尖轻轻敲在案上,一声轻响,"大局为重。"
柳意韵肃然行礼,袖中手指微微收紧:"弟子明白。"
洛灵转而看向南宫映雪,眸色深了几分:"映雪。"
南宫映雪心头一跳,垂首静候。
"此去天镜,你需暂隐真名。"洛灵沉吟片刻,望向窗外渐黄的梧桐,"《长相思》有言——'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一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进殿内,落在青砖上。
"便唤你'秋阑'吧。"
南宫映雪——不,此刻起该称秋阑了——轻抚过腰间冰凉的剑柄,忽觉这名字像是一道薄霜覆上心头。她深深拜下:"秋阑谢师父赐名。"
柳意韵悄悄侧目,见师妹低垂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影,忽然想起去年深秋,她们曾在后山拾到一只冻僵的雀儿。当时雪儿捧着那小生命呵气的模样,与此刻重叠。
"去吧。"洛灵执起茶盏,氤氲热气模糊了她的神情,"两日后启程。"
邶在门外等着,南宫映雪出来,他勾住南宫映雪的脖子:"走!我带你去库房挑柄新剑——听说天镜的演武场铺的都是青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