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弱,山间腾起朦胧雾气,湿滑的青苔在石阶上蔓延成一片碧色陷阱。柳意韵背着南宫映雪走在最前,
"当心!"邶突然拽住踉跄的姜宸宣。后者袖口渗出的血渍在雨水里晕开,像极了他腰间锦弦上褪色的璎珞。
山洞里的火光将西壁照成琥珀色。柳意韵把外袍铺在石上才放下南宫映雪。姜宸宣靠着岩壁剧烈咳嗽,手里却还攥着从路上采的止血草。
洞外突然传来树枝断裂声。柳意韵的剑己出鞘三寸,却见一只湿漉漉的狐狸窜过。只有邶注意到,姜宸宣悄悄把南宫映雪滑落的发丝拢回了耳后。
雨后的山林泛着琉璃般的光泽,每一片叶子都托着水做的镜子。阳光穿过云隙时,整座山便成了晃动的星河,连最普通的蕨类都镶上了银边。
晨光透过洞口的藤蔓漏进来,在姜宸宣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她从未这样近地看过他——那道总是抿成首线的唇,此刻竟透出些柔软的意味。鼻尖残留着方才相触时微凉的触感,像沾了晨露的竹叶。
他梦见自己站在结冰的湖面上,怀里抱着不断消散的月光。忽然有温暖的东西贴上他的眉心,冻僵的指尖被什么柔软的事物包裹。在彻底醒来前,他本能地收紧了手臂。
若简兮站在洞外,露水从她攥着的药包边缘滴落,里面装着能解百毒的龙鳞草。昨夜她冒雨寻了整座山,此刻却隔着藤蔓看见南宫映雪正轻轻抚平姜宸宣蹙起的眉头。
南宫映雪轻唤一声:"姜宸宣?"见他毫无反应,面色惨白如纸,忙抓过他的手腕诊脉。指尖下的脉搏虚弱紊乱,竟是中毒之兆。所幸毒性寻常,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见他只着单薄中衣,南宫映雪将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袍轻轻披回他肩头,又脱下自己的外衫叠盖在他身上。拾来枯枝生起火堆,跃动的火光渐渐驱散洞中寒意。望着他微微舒展的眉头,她不由抿唇浅笑。
洞外是片人迹罕至的密林,草木葳蕤。南宫映雪蹲在沾着晨露的草丛间,指尖拂过各种药草。
南宫映雪在崖边发现月见草时,突然山风骤起,岩缝中的药草随着碎石簌簌滑落。她的指尖离那株月见草仅差一寸,却怎么也够不着,扑身去抓的瞬间--那簇银白色药草在风里摇晃,根系悬在万丈深渊之上,像挂在月亮边缘的星子。
她重心一歪,整个人向深渊滑去——
"小心!"
一道白色身影如鹰隼掠至,柳意韵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借力旋身,另一手精准地摘下月见草。两人堪堪落在崖边凸起的岩石上,南宫映雪惊魂未定,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石壁,而柳意韵的手臂横在她腰间,稳如铁铸。
柳意韵急怒:"你不要命了?!"
"多谢师姐......"她气息未匀,却见柳意韵眉头紧锁。
柳意韵轻嗤一声,将月见草塞进南宫映雪手中:"拿好。"
草药根须上沾着新鲜的泥土,还带着潮湿的露气。
南宫映雪握紧草药,雀跃而归,衣袂翻飞间惊起几只山雀。
"你醒了?可好些了?"见姜宸宣倚壁而坐,她眸中漾起欣喜。对方却仍是那副疏离模样:"无事。"
"嘴硬。"她嘀咕着,将一株见月草放到姜宸宣嘴里,“多嚼几下”。
姜宸宣眉头紧锁、喉结滚动着咽下最后一口药草的模样,南宫映雪忍不住抿唇偷笑,那月见草熬出的药汁苦得惊人。
"这么苦的药,你倒是面不改色。"她揶揄道,眼角弯成月牙,"莫非姜师兄小时候吃惯了黄莲?"
姜宸宣冷冷瞥她一眼,懒得搭话。可喉结却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残留的苦涩让他舌尖发麻。
南宫映雪将龙胆草揉碎在手心。正要掀开他腿上衣料,姜宸宣猛地缩腿,伤口在粗布上蹭出血痕。
"别动!"她按住他的膝盖,"这伤再不处理,你这腿就别要了。"语气虽凶,手上动作却极轻。药汁滴落伤口的瞬间,姜宸宣肌肉紧绷,额角沁出细汗。
"忍忍就好。"她放柔声音,撕下衣袖为他包扎。见他额发汗湿,下意识伸手要探,却被偏头躲开。
"男女授受不亲。"他声音冷硬。
南宫映雪噗嗤笑出声:"方才治腿时怎不见你这般矜持,医者眼中,不过一副皮囊罢了。"
洞外阳光正好,照得她的脸粉红。姜宸宣望着她专注的侧脸,终是没再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