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接着说道：「楚家公子明日就回你们学堂了，你记得与他处好关系。」
我表情微动，看着母亲意味深长的神色，明白了她的用意。
我已及笄之年，可以为我寻觅良配了。
我回到闺房，拿出许久前的一张带着血迹的考卷。
那是全国文会的考卷，上面的字迹古逸秀劲。
我仿佛还能想起字主人俊秀的侧脸，和我们一起认真讨论题目时的情景。
卷面上的姓名栏，他用飘逸的字体写下自己的名字——「楚沉墨」
这是我从谢安宁书箱里找到的，夹在族谱里的东西。
也是我前世昏暗生活里唯一的一缕光亮。
我摇摇头，将东西收起来。
姻缘之事，暂时不是我能奢望的。
次日上课，我还未到学堂，消息就不停地传来：
「楚沉墨怎地来了，他不是去参加科考了吗？」「并非如此，听闻他参加到一半便退了，就与我等一同参加春闱了。」
「为何如此，这不是入仕的良机吗？」「听说科考班上有个女子丧命了，楚夫人恐他受伤，便接回来了。」
我听到最后一条消息，愣了一下。
科考班？这与楚沉墨有何干系？
7.
走进学堂，看到熟悉的侧颜，我还是下意识地愣住了。
「楚沉墨？怎会是他？」楚沉墨听到门外的动静，抬眼看向我，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恍惚。
身后的女子笑着挽住我：
「安宁，这是你第一次与楚沉墨相见吧，快些相互认识一番！」我勉强一笑，面色苍白地与他执手：
「我是谢安宁，幸会。」
楚沉墨微微颔首，轻轻触碰我的手心。
我慌乱地坐下，一上午心神不宁。
前世我勤学苦练，终于在及笄之年拿到了科考的名额。
只要通过科考，我便能永远脱离原本的生活，去更高的地方施展抱负。
幸而我的才学不差，科考班里几乎无人能及，除了一个名叫楚沉墨的男子。
他虽穿着普通的儒衫，但周身的气质清雅矜贵，我与他思维相通，常常一同探讨文章。
我明知自己配不上他，但还是会在讨论时悄悄看他。
被他察觉时他也不恼，只是微笑着回看我。
年少的心动就像橘子那样酸涩，我患得患失，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所以我看到族谱时还在想，如果我成了谢家的大小姐，是否就配得上他了？
正想着，却见身旁的楚沉墨起身，走向正在整理书册的苏柔。
「你的凳子似乎有些问题，可需要我为你换一把？」
苏柔抬头看向楚沉墨，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便笑起来：
「那便多谢楚公子了！」我的脸色沉了下来，唤来丫鬟，给苏柔预约了下一次去洗去的时辰。
自从楚沉墨与苏柔搭话，苏柔就开始粘着他了。
苏柔无论说什么，楚沉墨都微笑着附和，甚至还让苏柔在他的扇面上题字。
听闻先生说苏柔的成绩差，特意抽出午间的时辰为她补习。
甚至与她一同参加了学堂的诗会，苏柔在台上吟诗作赋，楚沉墨就在下面为她执扇。
可是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在科考班时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对我态度和善。
他会在我上课困倦时为我记录笔记，
会因为我月事不适翻墙去寻参汤而险些被记过。
他究竟看上了苏柔什么！
我忍耐着，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温柔贤淑的样子，与楚沉墨相处。
直到楚夫人为了让楚沉墨与我相熟，特意设了一场诗会，而楚沉墨却携苏柔入席时，我终于按捺不住了。
我微笑着看楚沉墨领着苏柔拜见长辈，母亲虽惊诧万分却依旧保持笑颜，楚夫人轻蔑地打量苏柔，却拉起我的手亲切交谈。
直到楚沉墨邀我去花园一叙，冷漠地告诉我，他心悦苏柔，让我莫要痴心妄想。
而我仍是温婉地笑着，但手中的绢帕被攥得紧紧的，即使指甲刺破了掌心，丝丝缕缕的血渗了出来，我都感受不到一丝痛楚。
回府时母亲面若寒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