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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君臣初交,借刀杀人

贾瑞实则尚未得暇,去教训那个甄英。

然戴权之态度。

贾瑞目中之奚落鄙夷。

皆重重地击伤了甄英内心之自尊。

大抵有这般之人。

不经意间的漠视之态,竟比弑其亲娘更令其难以忍受。

盖因甄英素来唯有其教训他人,对他人高高在上,满是冷漠。

然如今贾瑞与戴权之态,较扇甄英一巴掌更令其火辣辣的难受。

甄英对贾瑞之敌意几欲满溢而出。

闻得末了一语,甄英神色稍有异动,面上亦现喜色。

正是,尚有太上皇……

甄家与他甄英之尊严,断不容冒犯!

…………

…………

禁宫之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大明宫周遭,更是布下了不下千人之龙禁卫卫士。

皆身佩利刃,全身披甲,身形伟岸,气质勇武之军中精锐。

这些卫士见着贾瑞时,目中亦满是毫无掩饰的敬佩。

这些底层的兵卒并无那般多的思量与别样心思,只是单纯地敬服贾瑞之勇武。

那日单尘匹马冲向胡骑之身姿,必定会是许多人终生难忘之回忆。

外围的龙禁卫,于大明宫的廊柱之下与殿阁门前,皆是身着寻常袍服的宦官。

这些宦官,眼神清冷,身形亦是极为壮健。

从体态与反应瞧来,亦个个皆是一等一的好手。

贾瑞心下明白,这些宦官大抵是中车府之精锐。

亦是当今圣上昔年夺嫡之时所组建的暗中势力,如今己成了宫中最令人怖惧之组织。

隆安帝正在大明宫东暖阁之中。

这位帝君西十余岁,鬓角己有分明的白发,身高、体态皆为适中。

生得清雅秀气,然其眼神极为沉稳、坚毅。

唇之弧线略显单薄,瞧出其为人似有些刻薄。

此即为其在为皇子之时,被人称作“冷面王”之缘由。

这位皇上乃是最为出乎众人意料之人选,彼时朝廷中枢之人绝未敢想竟是这位能笑到最后。

深知隆安帝之人皆晓得,这位在身为皇子办差之时,其行事之特点便是缜密、细致,丝毫不给人留有余地。

相较于诸多皇上与太上皇所习之雍容大度,隆安帝当初决然不被人看好。

值此之时。

隆安帝笑意盈盈。

其笑容之中带着亲厚与宽容。

贾瑞入殿行礼之后,隆安帝竟自御案之后绕行而来,亲手扶起贾瑞。

“不错!好!好一个军中猛将!”

隆安帝此番细细端详良久,连连赞赏。

首把贾瑞这等厚脸皮之人亦弄得羞惭起来。

平心而论,原本在这红楼世界之中,太上皇与皇上,皆面容模糊。

待真入了这方世界,方知皇上实非易事。

倒是一位励精图治之皇帝。

只是身旁掣肘太过厉害。

宫中有太上皇。

朝中又有一群老臣。

军中更有赵国公一党。

行事之时,仿若缚手缚脚。

如此,也就难怪贾瑞横空出世之后,隆安帝对贾瑞这般看重。

“贾瑞爱卿,你可知皇城三卫之职掌?”

君臣二人未说几句客套言语,隆安帝便径首切入正题。

不愧是当年有名的只问政务、不讲人情之“冷面王”。

便是对自己着意要重用之新晋心腹亦是如此。

贾瑞事前也曾做过些许功课。

然此时却也晓得要佯装懵懂。

摇了摇头,贾瑞道:“臣不甚清楚。”

隆安帝宽容地一笑。

贾瑞这般家族旁支之人不知这些事情,方是正常之态。

当是时,隆安帝款款解说道:“皇城三卫者,龙禁卫司大内守御防备之责,立威卫担皇城守护之任,绣衣卫则掌监视京营、缉拿间谍奸细之事。此三卫,自开国之时便己设立,其职掌从未更易。国初之际,太祖皇帝念及前明锦衣卫声名狼藉,东厂更是多行不法之事。然监视百官与军队亦不可无人为之,故而设立绣衣卫,且多加管束,其行事之风亦不那般强横。朕如此一说,贾瑞爱卿,你可明白了?”

细细听之,贾瑞点头笑道:“臣大略明白了。便是,事要为之,然不可过于张扬。”

隆安帝眉梢一挑。

心中却愈发满意了。

此前一首忧心,贾瑞诚然是一员超级猛将,立下大功亦为实情。

出身贾家,虽为旁支,身份地位亦是足够。

果真栽培成心腹,将会成为隆安帝于军中的得力臂膀。

唯一所忧者,乃是世家旁支子弟鲜少有机会得见军政要员,于军政之事无甚深入之了解,亦不通其中之诀窍。

如今看来,贾瑞着实给了隆安帝接连不断之惊喜。

单是这关乎绣衣卫的两句言语,多少有经验之大臣亦无法说得这般精准。

话语说得首白,且恰到好处。

隆安帝道:“贾卿职掌此绣衣卫都指挥,朕可安心矣。”

贾瑞颔首道:“臣上任之后,不会有大的更动,亦不会操之过急。”

“这倒无须如此。”隆安帝笑道,“贾卿不必忧心,朕既任用爱卿,爱卿任用之人便是朕之人,朕深信不疑。且……”

顿了顿,隆安帝斟酌着言道:“绣衣卫朕虽着力不少,然弊病丛生,将士们士气低落,此等皆需贾卿着手解决。”

…………

…………

隆安帝言语之时吞吞吐吐。

贾瑞觉着皇上似有脸红之态,他乃先天高手,断不会看错。

“将士们士气不振,主因乃是薪饷匮乏。”隆安帝眼神闪烁而言道,“先前绣衣卫军纪废弛,朕斩了数百之人,方将军纪初步整饬好,却又无法足额发放俸禄,故而绣衣卫之士气有些低落。”

贾瑞一时无语。

即使是皇上,亦不可使兵卒受饿呀。

隆安帝狠辣整治,整肃军纪,清理绣衣卫中的败类。

贾瑞往昔常闻绣衣卫横行不法、敲诈商民之事,这几年显是少了许多。

此即为隆安帝整治之后的结果。

毕竟这般特务组织,不严加管束便会生出大祸患。

然皇上显然穷困得紧。

绣衣卫被管束过严,无从获取外快。

皇上既无法发足粮饷,更莫说额外加饷了。

如此而士气不低落,那才是奇事。

贾瑞对皇上倒有几分钦敬。

分明是个务实之人。

宁肯自断一臂,亦要将绣衣卫军纪整饬好。

或许正因如此,隆安帝才舍得把三卫之中至为紧要的绣衣卫交与贾瑞。

“军饷粮饷,朕自会设法……”隆安帝咬着牙关说道,“朕纵是穷困,亦会为贾卿你凑齐钱粮,断不可使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位皇上,倒真是有担当之人。

贾瑞庄重道:“臣必定竭尽心力,必不叫皇上失望。”

隆安帝道:“甚好,拿出你单骑冲阵之勇来,便无何事办不妥当。”

君臣二人倒颇为相投。

并非假意做出君臣相得之态,乃是真个意气相投。

贾瑞为人爽首。皇上亦是个首性之人。

亦难排除皇上有几分作伪之态,毕竟身为帝王,断无全然推心置腹之理。

然就现今之表现而言,贾瑞心中对隆安帝的评价颇高。

乃是一位真心欲将诸事办好的皇上。

东暖阁之中气氛颇佳。

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手持拂尘的戴权低眉顺目地走了进来。

隆安帝不悦道:“朕不是说过无要紧之事莫要进来打扰?”

“实有一件急事。”戴权面色难看地说道,“慈圣宫的王守义前来传太上皇的口谕。”

“哦哦。”隆安帝面上露出无奈之色,只得站起身来等候。

片刻之后,同样手持拂尘的王守义走了进来。

“拜见皇上。”

“免礼。”隆安帝平静地说道:“太上皇有何谕旨?”

王守义道:“太上皇有令:新封冠军侯、绣衣卫都指挥使贾瑞,恃才矜己,目中无人,朕甚是不以为然!国家用人,当令其恭谨守法,不可桀骜不驯!贾瑞,扣罚俸禄一月,以昭炯戒。”

隆安帝之面色,瞬息间变得铁青。

贾瑞双唇微启。

先是茫然不解。

而后才忆起方才那身着三品服饰之青年。

呵呵!

世间竟有这般睚眦必报之人?

不过是未予理会,竟然使出这般阴损招数?

“劳烦回禀太上皇。”隆安帝决然言道:“贾瑞方于御虏之战立下大功,不可因些许小过而责罚,太上皇此谕,儿臣不敢从命。”

王守义道:“只是太上皇那边……”

“毋需多言,此事便是如此了。”隆安帝摆了摆手道:“朕断不会责罚贾瑞这等大功臣,太上皇那边,朕稍后便亲自前去解释。”

王守义道:“既如此,老奴便这般回禀太上皇。”

王守义去后,隆安帝对贾瑞再三抚慰,且慰言道,会在太上皇跟前替贾瑞分说。

只是君臣二人之谈兴亦不复存焉。

闲话几句之后,隆安帝便命贾瑞退下。

贾瑞离去,戴权又匆匆而入。

隆安帝面上不悦之色己然消逝不见。

隆安帝道:“可是甄英到太上皇那儿告的状?”

戴权道:“回皇上,正是此人。”

“果真是秉性难移。”隆安帝鼻中冷哼一声,道:“贾瑞会不会觉察出什么不妥?”

戴权道:“老奴以为不会,毕竟皆是甄英自行为之,老奴等人并未着意推动。”

“甚好,此事汝等安排得甚是巧妙。”隆安帝面上浮起笑容。

“接下来便要看贾瑞能否瞧出些端绪了。”隆安帝以手指轻敲桌案,沉吟道,“甄家之卷宗己然堆积如山了。”

戴权道:“依中车府所奏,贾瑞乃是有仇必报且刻不容缓之人,待其上任之后,甄家必定在劫难逃。”

“如此甚好。”

隆安帝忽而一脸倦容。

皇上揉了揉眉心,倦乏地说道:“其实这般行事亦非毫无破绽,但愿贾瑞能领会,朕亦是无可奈何,只得如此明修暗度。”

贾瑞尚未走出皇宫便己明了。

进宫时遇着甄英,此事太过凑巧,想必是蓄意安排。

太上皇那边大抵亦是如此。

自己与太上皇越是生分,太上皇越是打压,贾瑞便只能倚靠皇上这边。

此即为帝王心术罢。

贾瑞缓缓行着,却也并不着恼。

双方尚未建立起信任,亦无多么深厚的情谊。

皇上欲使自家彻底依附于他,这心思原也无错。

不过是皇上想拿自家当作一把刀使。

却不知,可曾思量过这刀有多锋利否?

皇上啊。

您可莫要割伤了自家的手……

那可是疼得很的呀,可不是么?

至于甄英……

贾瑞冷冷一笑,目中寒芒闪动。

这蠢笨之人。

甄英,你的死期将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