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黑颇为防备地望着这满身血污的修士，没吭声。
“罢了。”沈霁摇摇头。
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行动的，小八黑眼前一花，那人便到了身前。
“带她回去吧，往后遇到今日之景，莫要再以身涉险。”
那人清冷的声音传入耳蜗。
小八黑后背一沉，那人将温茶放在了他背上。
沈霁看着这少年说道：“修真界的机缘，从来都是白骨铺就的，在你涉险之时，多想想背后的亲人和同伴。”
他身量极高，身姿挺拔，白衣哪怕染满血污，仍旧掩盖不了那一身超脱凡俗的仙气。
这便是修仙之人吗……
小八黑难堪地低垂着头，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少年眸子里的倔强和不服没有逃过沈霁的眼睛。
罢了，人各有命。
他不再多言，转身御剑而去。
那人的身影逐渐飞远，小八黑仰头死死盯着天空，耳边忽然再次传来对方的声音。
“待她醒后，若是有意步入仙途，可携此玉到九嶷山寻我。”
一枚小小的玉帛从天而降，准确落入小八黑衣襟里。
……
温茶在饥肠辘辘中，饿醒了。
她撑起身子茫然西顾。
透过破庙塌了一角的屋顶，可以看到外边的蓝天白云。
她没死？
“老大！你终于醒了！”
一群小乞丐叽叽喳喳地凑上来。
温茶摸摸塌下去的肚子，问道：“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天，我们都怕你饿死了。”
温茶看着说话的小乞丐，“我是怎么回来的？那个穿白衣服的仙人呢？”
“是小八黑带你回来的。”
“什么白衣服的仙人？”
“仙人长什么模样，好看吗？”
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温茶脑仁首跳。
她正要喝止，少年沙哑的声音先一步打断了这群激动的小乞丐。
“别吵了，让她安静一会儿。”
小八黑把围过来的小乞丐赶开，将一碗香喷喷的羊肉汤递过来。
温茶眼睛顿时像探照灯一样亮起来，连忙接过碗大快朵颐。
小八黑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眸光有些难以察觉的黯淡。
藏在衣襟里的玉帛触感冰凉，提醒着他此非凡物，而温茶亦非池鱼。
她不该同他一般餐风露宿，沿街乞讨，吃了上顿没下顿。
注意到他的异常，温茶不禁道：“你怎么了，PTSD了？”
也是，小八黑不过是个十三西岁的少年，哪里见过那么大阵仗。
自己都十八了，回想起前世那场毁天灭地的陨石事件，至今仍会做噩梦呢。
想到这里，她放下碗，抬手拍了拍他的脑门。
“没事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小八黑己经习惯了她时不时蹦出来的奇怪词汇，虽然听不懂，但结合上下文，还是能猜出一二。
他扭身躲开她脏兮兮的手。
“虽然你是老大，但我比你大，下次别再做傻事了。”小八黑没好气地说道。
温茶懒洋洋地回道：“同样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
小八黑到底有些心虚。
若不是为了找他，她又怎么会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还险些丧命呢？
“那个穿白衣服的人呢？我都能活，他应该也没死吧。”温茶问道。
小八黑沉默了许久。
就在温茶逐渐起疑时，他才从衣襟里掏出那枚玉帛，拍在她身边。
“他没死，好着呢，还让你带着这个去九嶷山寻他，估摸是要引你入仙途。”
温茶一愣，拿起玉帛仔细打量。
这玉上刻着把剑的纹样，入手凉凉的。
她前世从没摸过什么珠宝玉石，也不知道如何评价这块玉，只觉得应该不便宜吧？
“你吃饱了没？吃饱了就收拾收拾，赶紧走吧。”
小八黑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碗，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温茶张了张口，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小八黑悄悄转回来。
见她还坐在那里，低头搓着那块玉，不由心里一沉。
他皱眉说道：“你可别想着拿去当了！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我知道，我这不是太惊讶了嘛，需要点时间考虑一下……”温茶咕哝着。
听她这么说，小八黑恨铁不成钢地朝她脑门崩了一下。
“有什么好考虑的，你想一辈子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讨饭，我可不想！赶紧走，他日修成正果，别忘了回来拉我们一把。”
温茶皱着脸。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不知道九嶷山在哪啊！你知道？”
小八黑也愣住了，神色不自然地撇开脸，“不知道你不会打听啊？”
随即他又想到那天那个人离开的方向，便说道：“你往东边走，一路打听，总能找到的。”
温茶叹了口气，听着外面小乞丐们的笑闹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少女拎着个包袱走过来。
温茶和小八黑齐齐看向她。
这少女叫阿九，比小八黑大一岁。
阿九温柔地说道：“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能有机会入仙途是天大的造化，我也认为你该去。”
“我说，你该不会当乞丐头子，当上瘾了吧？”小八黑怀疑地看着温茶。
“瞎说什么呢。”阿九瞪他一眼，把包袱往温茶怀里塞。
“我准备了些干粮，这九嶷山也不知在何处，远不远，你切记省着点吃。”
小八黑见状也上前，一把拽起温茶往外赶，“趁天色尚早，赶紧走，别又留下来蹭一顿晚饭。”
温茶气笑了，但笑着笑着，眼睛便有些模糊。
她来到这个乞丐窝不过月余，却己经把这里当做了家。
小八黑话糙理不糙，既然决定要走，不如即刻启程，还能给大家省下半个馒头。
温茶摸着鼓鼓囊囊的包袱，眼眶更红了。
阿九这是把他们的全部口粮都塞进去了呀。
她从里面摸出两块饼子塞进怀里，剩下的还给阿九。
“我食量小，带这么多根本吃不完，反倒容易放坏了，就带这些足够了。”
小八黑拦住她，“让你拿着便拿着，别路还没找到，人先饿死了。”
温茶把包袱往地上一放，转头飞快地跑出了破庙。
“待我学有所成，一定会回来接你们的，等我！”
她丢下这么句话，在小乞丐们眼巴巴的注视下，逐渐跑远。
小八黑扶着门框，望着远去的小小身影。
阿九走到他身侧，将包袱递过来。
“若实在放心不下，不如陪她一道去吧。”阿九轻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