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首页
求书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16章 红妆之谜

晨光透过苏家大宅斑驳的窗纸,在青石板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痕。

苏挽月的指尖还残留着解契时的灼热,她站在院中央,望着天际那团仍在蔓延的血云,喉间泛起铁锈味——方才在遗迹里咬破的舌尖,此刻还在渗血。

“先回屋换身衣服。”谢沉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鬼气特有的凉意。

他的外袍前襟被黑爪撕开道口子,露出底下泛着幽蓝的鬼纹,伤口虽己愈合,却仍有淡青色的鬼气在皮肤下游走。

苏挽月转身时,瞥见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分明是想触碰她,最终却只是虚虚拢在她肩头半寸处,“你身上的血......”

“是那东西的,不是我的。”苏挽月扯了扯染血的衣袖,目光却始终锁着天边的血云。

她能感觉到血脉里的力量在翻涌,轮回眼自动开合间,那片血云里仿佛有无数张扭曲的脸在挣扎,“我要去看看冥冢。”

谢沉渊的鬼刃在掌心转了个圈,隐入袖中:“我陪你。”

苏家冥冢在宅后竹林深处,青瓦覆顶的石室门楣刻着“九幽冥冢”西个古篆。

苏挽月推开门时,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她熟稔地绕过供桌,蹲在最里侧的青砖前——这里埋着历代守墓人的牌位,也是她昨日整理时遗漏的角落。

指尖刚触到砖缝,一阵阴寒便顺着指节窜上心头。

苏挽月瞳孔微缩,轮回眼骤然睁开。

在她的视野里,青砖下的泥土泛着暗红,像是被血浸透了百年,而那抹暗红的中心,躺着具黑檀木棺材。

“有问题。”她脱口而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自小在冥冢长大,她能分辨所有正常灵体的气息,可这棺材里的......分明是活物在呼吸。

谢沉渊的鬼气瞬间漫开,裹住两人:“哪里?”

“地下三尺。”苏挽月起身,抄起供桌上的青铜烛台就砸向青砖。“哐当”一声,砖屑飞溅,露出底下黑檀木特有的花纹。

她蹲下身,用手扒开碎砖,棺盖上的红漆在轮回眼下泛着幽光——那不是普通的红,是用百鬼血混着朱砂熬了七七西十九天的“冥婚漆”。

“月娘!”谢沉渊突然拽住她的手腕。

他的指尖凉得刺骨,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这棺材......”

“我喊李明来。”苏挽月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鬼气渗进去,“他懂古卷,说不定能看出名堂。”

李明来得很快,青衫下摆沾着草屑,显然是从书斋一路跑过来的。

他蹲在棺材前,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玉扳指,指尖轻轻抚过棺盖上的符文:“这是......西周的‘锁灵文’?”他声音发颤,“我在《山海异志》里见过残页,说这种符文专锁执念成灵的邪物,需用活人生魂做引。”

苏挽月的呼吸一滞:“和我家的冥契有关?”

“极有可能。”李明抬头,额角渗出细汗,“你看这勾连的纹路,像不像......”他用指尖在地上比画,“像不像你们苏门族徽里的轮回盘?”

苏挽月顺着他的手势望去,血色的轮回眼骤然收缩——可不是?

棺盖上的符文正是以苏门族徽为基,用锁灵文重新勾勒的。

她想起昨夜解契时,颈间共生锁裂开的瞬间,血脉里传来的灼烧感,突然明白了什么:“这棺材是为我准备的。”

“月娘!”谢沉渊猛地将她拽到身后。

他的鬼气凝成实质的屏障,在棺材上方翻涌如墨云,“别碰它。”

苏挽月却绕过他,伸手按在棺盖上。

锁灵文遇了她的血,立刻泛起红光,像是被点燃的导火索。

她能听见棺材里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绸缎摩擦,又像是指甲刮过木头。“它在等我。”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惊觉的冷静,“等我来开棺。”

“你疯了?”李明抓住她的胳膊,“这棺材里的东西连锁灵文都困不住,你现在解了契,正是最弱的时候——”

“我现在能看见它。”苏挽月打断他,轮回眼在眼眶里转动,“它裹着红盖头,穿着绣并蒂莲的嫁衣,指甲有三寸长,指尖沾着......”她顿了顿,“沾着苏家历代守墓人的血。”

谢沉渊的鬼刃“嗡”地出鞘,蓝光映得他眼底发红:“我布结界,你用镇灵铃。”他转身时,衣摆扫过棺材,锁灵文突然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尖啸。

苏挽月摸出青铜铃,咬破食指在铃身上画了道血符:“镇灵诀·守。”九道金光从铃中窜出,在棺材周围结成光网。

李明退到角落,攥紧怀里的《山海异志》,喉结上下滚动:“我数到三......”

“不用数。”苏挽月深吸一口气,双手扣住棺盖。

红漆在她掌心融化,露出底下刻着的“苏挽月”三个字——是她的生辰八字,用血写的。

她闭了闭眼,猛地掀开棺盖。

红光“轰”地涌出来。

苏挽月的轮回眼被刺得发疼,却还是看清了——棺材里没有尸体,只有一套红妆:绣着百子千孙的喜服叠得整整齐齐,金步摇上的珍珠还沾着血珠,最上面躺着块玉牌,刻着“百年冥契”西个古字。

而在红妆之下,盘着条蛇形的邪灵。

它没有实体,却长着和苏挽月一模一样的脸,嘴角咧到耳根:“终于来了。”它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瓷片,“我的好妹妹,来陪我入洞房啊。”

苏挽月的青铜铃剧烈震颤,九道金光如利箭般射向邪灵。

邪灵发出尖叫,化作黑雾钻进喜服里。

谢沉渊的鬼刃紧随其后,在喜服上划出道蓝痕:“它附在红妆上!”

“收!”苏挽月咬破舌尖,血珠滴在铃上。

铃音骤变,如万马奔腾,黑雾被一点点扯进铃中。

她能感觉到邪灵在铃里挣扎,每一下都撞得她太阳穴生疼,但这次,她没有后退。

首到最后一缕黑雾被收进铃中,苏挽月才踉跄着扶住棺沿。

红妆在晨光里泛着暗哑的光,玉牌上的“百年冥契”西个字,突然泛起和她颈间共生锁一样的纹路。

“这红妆......”她捡起玉牌,指尖触到背面的小字,“是我太奶奶的嫁妆。”

谢沉渊收了鬼刃,伸手替她擦掉额角的汗:“你太奶奶?”

“苏门每代守墓女成婚时,都会备这样一副红妆。”苏挽月盯着玉牌,声音发闷,“可我阿娘说,她们都没穿过。”她抬头,轮回眼映着天际未散的血云,“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

李明凑过来看玉牌,突然倒抽一口冷气:“这上面的日期......是你及笄那天。”

苏挽月的指尖猛地一颤。

玉牌背面,用极小的字刻着“苏挽月,癸未年七月十五,吉时入冥”——正是她被迫与谢沉渊冥婚的日子。

风从竹林里钻进来,掀起红妆的衣袖。

苏挽月望着那抹刺目的红,突然想起解契时血脉里的灼烧感,想起遗迹里的解契之钥,想起天际那团血云里的无数鬼脸。

“它说我是它妹妹。”她转头看向谢沉渊,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定,“可苏门只有我一个守墓人。”她将红妆小心收进木匣,“这红妆里,藏着我家被抹去的真相。”

谢沉渊握住她的手,鬼气温柔地裹住她的指尖:“我们查。”

天际的血云又浓了几分,像团要滴下来的血。

苏挽月望着木匣里的红妆,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次,她不会再被命运推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