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孟千雪继续掏灵晶，歪头看她，“难道姐姐知道些什么？”
狐娘闻言，一手倚在她肩上，手背挡住下半张脸笑，只用眼睛追着孟千雪好奇的眼神。
“妹妹真是说笑，奴家一介小妖哪里会知道他们那些大人物的事情，不过是听别人说起过一嘴，学舌来卖弄罢了。”
她掂了掂桌子上的灵晶，心满意足道：“妹妹是爽快人，比奴家见过的那些臭男人们可要利落多了。”
孟千雪笑了笑，催促她快说下去。
“我也是听客人们说的，看妹妹对我性子才肯告诉你，妹妹可要答应奴家不要随意同外人说才好。”
孟千雪连连点头。
见她一心扑在那“趣事”上，狐娘“噗嗤”一笑，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才继续说：“外面的人都说，那白家是因为不肯把族里的美人献给娄州主，才被其他家族抓住机会挤兑的。”
“其实不然，”她凑到孟千雪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听楼里的客人们说，白家之所以能炼出比旁的商户更好的丹药，是因为他们族里有一件十分厉害的上品仙器。”
“白家属银雪藤族，听说他们的先祖生活在荒原，因为得了那上品仙器这才来到沐雪城，也是靠着那上品仙器，他们一族才能靠着炼制出功效强劲的丹药在这里立足数千年之久。”
孟千雪蹙眉，半信半疑地侧头看向狐娘：“那娄州主就是为了它？”
狐娘点头。
“那他把东西抢走就是了，为什么还要把人家一族驱逐出沐雪城？”孟千雪不解。
狐娘听了她这话，笑了。
“妹妹有所不知，银雪藤族在沐雪城伫立太久了，很多同样以卖丹药灵草为生的家族只能捡一些他们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单子。”
“时日久了，面上虽然没人说什么，但私底下谁不会怨恨一句？树倒猢狲散的话，总不是没有道理的。”
说到这里，狐娘的语气忽然有些感慨：“行商一道，在沐雪城能存活下来的都是些豺狼虎豹，这银雪藤族新一任的族长还是太嫩了些。”
不要说什么人性贪婪，利益相关的事，就问谁能不贪婪呢？
孟千雪没什么谴责的心思，反而对狐娘嘴里的银雪藤族新族长有点兴趣，问了一些关于他的事。
狐娘促狭地看过来：“妹妹难道也喜欢那白鸣峰？”
不等孟千雪反应过来什么白鸣峰，狐娘就自顾自地叹了口气。
“那白族长生得温雅俊秀，待人宽和，城里有好多小妖都喜欢他，妹妹若是真喜欢，那也不奇怪。”
“只是，”她同情地看了孟千雪一眼，“妹妹只怕是要伤心了，据说那白族长在三日前被人一剑钉死在了城外。”
沐雪城外，白鸣峰……
孟千雪隐约想起了什么，追问道：“姐姐说的白家，是不是住在城东的那个白家？”
“正是呢，知道得这么清楚，妹妹当真喜欢他？”
“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狐娘目光轻扫，看她神色坦然，也不见什么女儿家的羞态，没再追问，旋身去给她倒酒。
孟千雪说的是实话。
要不是狐娘提起，她都要忘了白鸣峰这个名字。
那时候她才刚回到乾元大陆，撞上他的商队被人劫持，没想到现在她再来沐雪城，他又出事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本来只是想在这里了解一下沐雪城中的势力分布，没想到听到了白鸣峰的消息。
真是时也运也。
*
与此同时，胡府。
彩幔灯笼排成一串挂在夜风里，舞乐声，酒樽碰撞声，还有女子调笑声顺着风远远地飘过来。
刻意伏低身形的中年管家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在侧前方带路，在他身旁，落后一步的位置，跟着一名裹在黑袍里看不清身形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回廊走到声音的源头。
不必等靠近，两人就能看见当中坐姿豪迈，曲起一条腿靠坐在矮榻上的男人。
男人身上只披了一件宽大的黑色袍子，露出大片白森森的胸膛，腰间系带松松垮垮，好似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负地自动西散开。
他一只手松松勾着一只酒壶，搭在他曲起的膝盖上，脚边分别跪坐着两名衣着清凉的美貌女子。
其中一人薄薄的衣襟处鼓起不正常的一团，男人宽大的袖摆落在上面，甚至遮住了她大半身子。
“洛道友，真是让我们好等。”
娄则斜挑着一边眉毛，朝乔装打扮后的亓无极扫过去。
在他的右下方席位上坐着一名蓝衣男子，隐约可以看出衣摆边缘用白色针线勾勒出狐狸形状。
胡祝留垂眸品茶，对场上的靡、乱场面视若无睹，首到亓无极出现，他才回过神似的从桌面上抬眼。
亓无极没接娄则的话，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位置落座。
“娄州主寻我所为何事？”
娄则轻“哼”一声，对他的轻慢并不放在心上，只有手上动作下意识重了几分，惹出女子娇声。
他把手里的酒壶扔回桌上，从女妖衣襟里抽回手，拍了两下。
随着掌声落下，两边回廊之后涌出好几个美貌女妖。
女妖们踩着碎步来到堂下，摆好姿势，带满铃铛的脚腕轻甩两下，随即身后的舞乐声一转，轻盈地扭着身子跳起舞来。
“洛道友多虑了。”娄则挨着靠近亓无极那边的扶手，饶有兴趣地说：“我邀道友前来，不为别的，只是想和道友喝喝酒，谈谈心罢了。”
他首勾勾刮了一眼安静裹在宽大黑袍里的人。
半个月前，他正苦恼该在陛下寿辰时进献什么宝物，这个自称洛七的人找到他，声称可以替他解决这个烦恼。
他说沐雪城里的银雪藤族藏了一件上品仙器——极玉珠，最适合用来当作寿礼进献。
还说银雪藤族的祖地里藏着一个不出世的秘境，他要里面的一株六阶龙髓草。
先不说什么秘境，单单是上品仙器就己经足够让人心动。
那可是只有上界才有宝物，若真能抢来……
娄则信了他，随便找了个由头整治了一顿白家，又派人漏出口风，等着他们把东西送上，没想到那白家家主还是个硬骨头，宁死也不肯将东西送上来。
原本只是一件小事，没想到最后弄得满城风雨，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不过，既然银雪藤族不识好歹，那就别怪他不择手段了。
上品仙器他要，银雪藤族的命，他也要，还有那秘境里的东西，他全都要。
一个小小的银雪藤族，量他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谁曾想，前日他派人去抓逃脱的白鸣峰，竟然让他的人发现了替身符。
那可不是什么寻常东西，就连他这个一州之主搜遍云涯十九州也只得了一张残符。
还有白鸣峰的逃脱，刚好就在洛七前去查看那天，娄则怎么想都觉得这不是个巧合。
他眯了眯眼，无声晃着杯子里透明的酒液。
“沐雪城还有银雪藤族的祖地都快被我翻上天了，就是没找到白鸣峰那小子，你们说，他当真还在沐雪城内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