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想要立刻冲出去,将这张该死的皮卷连同那个紫檀盒子狠狠砸在萧景珩那张漂亮又恶毒的脸上、质问他一切的冲动,几乎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门外,突然传来春桃带着浓浓睡意和担忧的询问,大概是听到了我压抑的喘息和撞倒桌椅的动静。
这声音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熄了那几乎焚毁一切的怒火,只剩下彻骨的冰凉和沉重的无力感。
不能,不能冲动!
我大口喘着粗气,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翻涌的恨意。
萧景珩既然敢让我去拿这东西,就必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我此刻的愤怒和质问,除了打草惊蛇、让侯府陷入更大的危险,不会有任何结果!
那个巷子里的“意外”就是明证!暗处的人,如同附骨之疽!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更浓的血腥味。
目光重新落回那卷摊开的皮纸上,冰冷而决绝。
雁回谷……殉坑……
父母……尸骨……
祖父的病……侯府的困境……萧景珩的威胁……
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将我和整个镇北侯府死死缠绕。
而这张诡异的地图,似乎就是网的中心,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也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带着刻骨的寒意,小心翼翼地抚过地图上那些冰冷、代表着死亡通道的线条。
指尖最终停留在那个暗红色的血滴标记上,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属于我父母的绝望和不甘。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爹……娘……你们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镇北侯府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大哥沈渊闭门不出,松涛院的书房仿佛成了禁地,连二哥沈烈都被拒之门外。府里的下人走路都踮着脚尖,大气不敢出。
祖父的病情似乎稳定了一些,不再咳血,但精神依旧萎靡,时常对着窗外发呆,眼神空洞,仿佛魂魄己经飘向了某个遥远而痛苦的地方。
而我,像一只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在极度的压抑和伪装中煎熬。
白天,我依旧是那个骄横跋扈、被宠坏的侯府千金,只是这骄横里,多了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更深沉的戾气和心不在焉。
夜晚,栖霞院的灯火会亮到很晚,油灯下,我一遍遍临摹着那张皮纸地图上诡异的符号和通道走向,试图从中找出任何可能的规律或线索。
每一个符号都像是扭曲的诅咒,每一道线条都通往绝望的深渊。
每一次临摹,都像是在亲手揭开父母惨死的伤疤,痛彻心扉,却又不得不继续。
三天后的黄昏,一辆没有任何徽记、毫不起眼的青布小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镇北侯府后巷一个僻静的角门外。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肤色冷白的手掀开一角。
萧景珩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露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常服,外面罩着同色的薄斗篷,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看起来比在藏书阁时更显病弱,薄唇几乎没什么血色,呼吸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然而,那双眼睛却锐利依旧,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