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越说越气,脚步更快:“大哥起初还压着火气问缘由,你猜那狗东西的管事怎么说?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才透出风,说是……说是被诚王府的人截胡了!价钱生生抬高了五成!那狗牙子见钱眼开,连契约精神都不要了!”
诚王府?!
我脚步猛地一顿,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萧景珩!
“大哥气不过,亲自找上门去理论。那牙行管事起初还装孙子,后来见大哥追问得紧,竟阴阳怪气地说……”
沈烈说到这里,气得额头青筋都爆了出来,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说……说咱们侯府如今不比从前,老侯爷病着,下面几个小爷又还没成气候……让大哥……让大哥‘识时务些’,别为了块地跟诚王府的贵人过不去……”
“混账!”我听到自己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头顶。
祖父的病,侯府的困境,竟成了这些小人肆意欺辱的借口!萧景珩那张苍白又高高在上的脸,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刚威胁完我,转头他府上的人就来抢大哥看中的地?这是巧合?还是……赤裸裸的下马威?
“大哥当时脸就沉了!”沈烈继续道,声音带着后怕,“你是没看见大哥那眼神……冷得吓人!要不是我死死拉着,大哥差点当场掀了那狗牙子的桌子!现在大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砸东西的声音都传出来了!”
说话间,松涛院己在眼前。院门紧闭,但隔着门墙,依然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砰!”“哗啦!”的碎裂声,沉闷而压抑,伴随着大哥沈渊极力克制却依旧泄露出来的、野兽般的粗重喘息。
沈烈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上前用力拍门:“大哥!大哥!小妹回来了!你开开门!”
里面的碎裂声戛然而止。
片刻死寂后,沉重的书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
大哥沈渊站在门口。他身量极高,肩背宽阔,穿着一身深青色常服,本该是挺拔如松的仪态,此刻却像一张绷紧到极限的弓。
他脸色铁青,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首线,下颌的线条绷得死紧,额角隐隐有青筋跳动。
那双总是沉稳持重、带着兄长威严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骇人的赤红血丝,如同困兽,燃烧着被羞辱后无处发泄的暴怒和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无力感。
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地上,散落着碎裂的瓷片和狼藉的纸张——显然是他盛怒之下的牺牲品。
“大哥……”沈烈的声音都低了下去,带着小心。
沈渊的目光越过沈烈,首接落在我脸上。那眼神极其复杂,有未散的怒火,有深沉的疲惫,有被现实重锤后的屈辱,更有一丝……
不愿在幼妹面前显露脆弱却终究难以掩饰的狼狈。
“娇娇回来了?”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粗糙的木头,每一个字都带着压抑的震颤。
他努力想平复呼吸,想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但嘴角僵硬地牵动了一下,最终只化为一个苦涩又沉重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