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外,黎清欢故意踉跄撞进抬起头来的玄衣青年怀里,酒液尽数泼在他胸前的夔龙纹上。
"对不住,对不住~"
她指尖状似无意划过青年的外衣,发现他腰间悬着枚青玉小秤,这是蒋家嫡系的标志!
蒋时游突然扣住她的手腕,
没有半点灵力,看来“废柴”的传言并不假。
"表妹这装疯卖傻的本事,当真得了姑姑真传。"
黎清欢在心底吹了声口哨。
找对人了!
"没办法~"
她摊开掌心露出黑纹,
"再装傻下去,表哥明年清明就得给我烧香了。"
蒋时游以为她闹着玩,他突然俯身逼近,青玉小秤垂落的流苏扫过黎清欢鼻尖:
"表妹这妆画得......"
他指尖凝出冰镜怼到她面前,
"跟厉鬼差不了多少!"
镜中人顶着两坨猴屁股似的胭脂,眉毛活像两条黑蜈蚣。
配上她在天上狂飙一圈之后的蓬头散发。
黎清欢瞳孔地震。
原主这化妆技术是跟如花学的吗!
难怪叶凌舟全程一副"莫挨老子"的嫌弃样,对着这张脸还能配合演戏——
这得是影帝级别的职业素养啊!
"表哥有所不知~"
她指尖在镜面画圈,眼尾挑起三分狡黠,
"我这叫反向易容术。"
"方才黎夫人瞧见我这妆容,吓得当场跪地求饶呢~"
蒋时游突然掐诀,清泉"哗啦"浇了她满头。
"还是洗干净点,下次见面,表哥好认得出你。"
玄衣青年笑得像只狐狸。
黎清欢抹了把脸,水珠顺着睫毛往下滴。
镜中少女褪去浮夸妆容,露出原本清艳绝伦的容貌。
眉如远山含黛,眸似秋水横波,眼尾一颗朱砂痣平添三分媚色。
嚯!
原主居然真是个妖艳大美人!
相比之下,十三岁的黎千凝简首清汤寡水,毫无看头。
黎清欢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顶着这张脸还能混嫌狗厌的废柴......原主究竟造了什么孽?
雅间突然传来杯盏碎裂声。
叶凌舟握着冰裂纹茶盏僵在原地。
门帘被水汽浸得半透,少女侧颜在氤氲水雾中若隐若现,湿漉漉的青丝贴着雪白后颈,朱砂痣红得刺眼。
"舟儿?"
老爷子贱兮兮凑过来,
"茶烫手啊?耳朵红成这样~"
老爷子忽然一拍大腿:
“哎呦喂!这丫头洗把脸,简首像脱胎换骨了!”
“舟儿,你可得看牢点。”
霜华剑"锵"地出鞘半寸。
蒋时游也是恍惚了几秒,往黎清欢手里塞了块帕子:
"表妹还是顶着这张脸招摇撞骗,胜算比较高。"
"招摇撞骗?"
她突然踮脚凑近,
"难道表哥不喜欢......"
玄衣青年本能后退半步,后腰撞上雕花栏杆。
黎清欢趁机摸走他腰间玉牌:
"蒋家嫡系的腰牌长这样啊~借我玩两天?"
"胡闹!"
"你当这是小孩玩具?"
蒋时游伸手去抢。
她突然把玉牌往领口一塞,
"来拿呀~"
这货要不是被她抓个正着,恐怕根本就不想出来跟她相认。
蒋时游僵在原地:
"你......"
门帘"唰"地被剑气掀飞。
叶凌舟拎着霜华剑站在满地冰碴里,目光扫过黎清欢湿透的衣襟,周身寒气又重三分。
"夫君来得正好~"
黎清欢蹦过去,就往他怀里钻,
"快帮我暖暖,表哥泼我冷水~"
叶凌舟的剑穗自动缠住她腰肢将人拎远:
"男女授受不亲。"
"你裹我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她指着腰间的冰蚕丝理首气壮,"这都捆出印子了!"
老爷子啃着鸡翅看戏:
"舟儿,这就是你不对了,要负责啊!"
蒋时游突然轻笑:
"叶公子若是为难,蒋某可以......"
"不必。"
灵力瞬间蒸干黎清欢的衣裳,
叶凌舟冷着脸往她怀里塞了件鹤氅,
"吃完饭,就启程去天衍宗。"
不是,姐什么时候说要跟你回天衍宗了?
"我不!"
黎清欢扒着门框,一副耍赖相,
"我要跟表哥回蒋家找老祖宗告状!"
蒋时游的折扇"啪"地展开:
"正巧,祖父也想要见你。"
折扇边缘寒光乍现,
"姑姑当年可带走不少嫁妆,现在正好接济下蒋家......"
这话说的,就差明说不想让她去蒋家…
黎清欢突然捂着心口栽倒:
"哎哟,我蛊毒发作......"
"装,继续装。"
蒋时游用扇骨戳她额头,压根没把她的话当真。
他心想,借黎元墨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公然迫害蒋家的人。
毕竟蒋家底蕴深厚,岂是他能轻易招惹的?
然而,蒋时游有所不知,黎元墨虽不敢亲自操刀,但不代表就没人敢为了利益铤而走险。
这十年来,蒋家无人见过黎清欢,所有关于她的消息,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蒋家众人都以为,凭借蒋家的威名,黎清欢在黎城必定是作威作福,尽享清福。
一旁的叶凌舟见状,神色瞬间大变,他不假思索,一个箭步冲上前,慌忙将黎清欢抱在怀里。
谁料,怀中的黎清欢却突然抬头,朝他露出一脸坏笑,声音娇嗔:
“夫君~我可能是饿的~”
他神情微愣,指尖如遭雷击般骤然松开。
这种生死攸关的玩笑,她竟也敢开!
黎清欢顺势滚到餐桌前,扯开嗓子喊:
"小二!再添三盘酱肘子!"
"再添一副碗筷!"
蒋家居然对原主的状况一无所知,黎清欢的心沉到了谷底。
蒋家……早就打算抛弃原主?
叶凌舟看着少女毫无形象的吃相,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在梨花树下追着蝴蝶傻笑的团子。
他沉默不语,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黎家这十年竟将她迫害至此?
连他也曾轻信谣言,执意要与她退婚划清界限。
蒋家如今危机重重,而黎清欢没有半分修为,此刻回蒋家无异于羊入虎口。
蒋时游恭敬地向老爷子颔首问好,施施然在黎清欢身侧落座。
叶凌舟眸光瞬间冷凝如冰,袖中霜华剑微微震颤。
黎清欢正叼着鸡翅大快朵颐,余光扫过低头喝茶的蒋时游。
她突然想起解剖课上学过的锁骨链结构,这货的站姿明显是常年佩戴软甲,右肩比左肩低三毫米,绝对是个左撇子神射手。
"表哥。"
她冷不丁把油乎乎的手往蒋时游袖口蹭去,
"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呢?"
这货看着皮囊着实不错,该不会也是黎千凝鱼塘里的鱼吧?
玄衣青年闪电般缩手,折扇"啪"地敲在她腕间,没好气道:
"那你还表哥长,表哥短地叫得这么亲热!"
"这么小气干嘛,"她顺势勾住他小拇指晃了晃,“我这不刚认识你嘛,不知道名字多尴尬。”
“蒋时游,记住了,别再装作不知道,又来趁机占我便宜。”
蒋…时…游!
黎清欢嘴里的鸡翅"啪嗒"掉在桌上。
这个名字像惊雷在脑海炸响,
他可是蒋家兵败后唯一存活的血脉啊!在原著里,三年后,就因为自己的死讯,这人一夜入魔,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疯批!
也是书中黎千凝唯一钓不上的鱼。
"怎么了?"
蒋时游折扇在掌心骤然停滞,看着她骤然煞白的脸,不禁慌乱地凑到她跟前,
"被骨头卡到了?"
叶凌舟的筷子"咔嚓"断成两截。
这表哥,表妹的,怎么这么烦人!
老爷子醉眼朦胧地把断筷拼成北斗七星:
"舟儿啊,你这剑气收放得跟小姑娘来月事似的......"
"师尊!"
霜华剑嗡鸣着震碎满地冰碴。
黎清欢机械摇头,指尖死死抠住桌沿。
"没、没事......"
她强行扯出笑容,
"突然想起,蒋表哥名字和我认识的一个短命鬼很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