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时月开始了为期半月的养伤,期间,闻人泽来了一次。“表妹,听姨丈说,你为他挡刀受了伤。”
姬时月的唇角微微上扬,“只是小伤,不碍事。”
闻人泽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匣,匣面雕着缠枝莲纹,刚打开,便有清冽药香溢出。“这是玄冰养颜丹,以千年雪莲为引,佐以九幽寒泉炼制,服下后肌肤如初,断不会留疤。”
姬时月素手接过,抬眸一笑:“这几日正为这伤痕发愁呢,若是留了疤,肯定很难看。”
闻人泽目光落在她眼睛,嗓音温润,“表妹不论如何,都是好看的。”
姬时月眼波流转:"表哥这次能在落雁城呆多久?"
闻人泽沉默片刻后道:“今日来,正要与你说此事。明日我便要启程去北境,时长不定。”
姬时月低下了头,眸光微黯。“那我想你了,可怎么办?”
闻人泽一声轻笑后,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这是千里传音简,以灵力催动,可与我隔空对话。表妹无法引灵入体,也没关系,只需以指腹轻触这些符文,便能书写传讯。”
姬时月接过后,歪着头问:“若我夜半传信,表哥可会嫌烦?”
闻人泽耳尖微红,却郑重道:“我随时恭候表妹的来信,我也会每日在此简上留讯,期待表妹回信。”
姬时月目送闻人泽离开后,目光变得清冷,她唤了一声:“青梧!”
青梧立刻从偏厅快步走来,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恭敬垂首:“小姐,有何吩咐?”
姬时月本想将玉简交给青梧,却在却在抬手的那一刻,瞥见铜镜中那张永远挂着笑容的脸。
这栖梧院,看似她是主子,可每个人都听命于姬明州。
想到这里,她收回手,浅笑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待青梧的脚步声远去,姬时月起身走向角落。“会写字吗?”
关澜渡缩在角落,手中捧着一本书。听见姬时月的声音后,他下意识攥紧书页,又缓缓松开,点了点头。
“啪!”地一声,一枚玉简砸到了他的脚边。
姬时月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口,“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人通过这枚玉简给我传讯,你替我回。”
关澜渡拾起玉简,皱眉道:“怎么回?”
姬时月面无表情,“越简单越好,只要让对面的人觉得,是我在回信便可。”
闻人泽离开的第一天晚上。
【表妹安否?今日抵寒渊,风雪甚急,见一株雪灵芝生于绝壁,忆及你素畏寒,己命人采下,待归时赠你入药。】
关澜渡回信:嗯。
闻人泽看着玉简上孤零零的一个“嗯”字,轻笑摇头:“表妹性子还是这般清冷……”
闻人泽离开的第二个晚上。
【今日遇雪狼群袭营,无碍,仅左臂轻伤。勿忧。另,北境有俗谚‘初雪时许愿最灵’,昨夜恰逢落雪,我许一愿,待归时告知于你。】
关澜渡回信:哦!
闻人泽盯着那个“哦”字,无奈一笑:“表妹这是恼我受伤了?回信这般冷淡。”
闻人泽离开的第三个晚上。
【霜城有夜市,灯如昼,人如潮。见一玉簪,雕梅若生,极衬你。若喜欢,我便带回。】
关澜渡回信:随便。
闻人泽指尖轻抚玉简上的字迹,一声低笑,“表妹这是害羞了?那便带回去,她总会喜欢的……”
这天早上,姬时月正倚在软榻上,青梧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小姐,荣姑娘来了。”
姬时月眼帘未抬,“让她进来吧。”
荣妙菱大摇大摆地踏入内室,鹅黄色的裙摆扫过门槛,“我和琦星约好了明日去城外玩,你也一起。”
姬时月这才抬眸,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挑,“你这是邀请我?还是命令我?”
荣妙菱先是一愣,然后皱眉道:“当然是邀请。”
姬时月点了点头,“那我拒绝。”
“你——”荣妙菱瞪大了双眼,狐疑道:“你不会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吧!”
姬时月点了点头,“对啊。”
荣妙菱气红了脸,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上次是我不对,祖父己经罚我禁足半月!这次特意邀你,就是为表歉意!”
姬时月将书放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她。
荣妙菱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了嘴里,眼神也飘向了窗外。
“呵!”姬时月一声轻笑,“你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荣妙菱强撑着扬起下巴,“我……我当然是真心的。”
姬时月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她重新拿起书,“你的歉意我收到了,你回去吧。”
荣妙菱瞪大双眼,“那你明日来吗?”
姬时月摇头,“不来,没时间。”
荣妙菱气得拍响了桌子,“你若不赴约,就是不原谅我!”
姬时月险些笑出声,威逼不成改道德绑架?“我可从没说过要原谅你!”
荣妙菱被噎得语塞,胸口剧烈起伏着,“那你要怎样才肯答应?”
姬时月望向窗外,“我这么跟你说吧,父亲不会同意我跟你出城玩。”
荣妙菱气得跺脚,“你自己推脱,何必拿主公当挡箭牌!”
姬时月一声轻笑,“你若是不相信,尽管去问。”
“问就问!”荣妙菱转身就走,金步摇甩得叮当响。
房间里安静了半盏茶的时间,荣妙菱去而复返,下巴扬得老高了。“主公准了。”
姬时月看向荣妙菱的眼神带着一丝狐疑,“你确定?”
荣妙菱连声音都透着得意,“那是当然,他亲口跟我说的。”
姬时月指尖一颤,书页被捏出褶皱,姬明州素来严禁她出城,如今竟答应得这般痛快?这是对她还未放下戒心?
晚上,姬时月对姬明州请安,便以开玩笑的语气提起了这件事。“父亲,今日荣妹妹非要女儿明日同游,说是为上次的事赔罪。倒比挨鞭子时,哭哭啼啼的模样有趣多了。”
姬明州看了她一眼,目光深不可测,“她同我说过这件事,你自幼便喜欢独来独往,身边有个同龄人来往也好。”
姬时月跪坐在蒲团上为姬明州斟茶,“父亲说的是。”
姬明州接过茶盏,杯盖与杯沿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不过,你若是不想同她出去,也可以拒绝。”
姬时月立即垂首,露出恰到好处的羞赧,“其实,女儿也想同荣妹妹一起游玩。”
但她心里却如明镜,姬明州从不做无谓之事。他今日允她出城,绝非心血来潮,而是刻意为之。
明日就算龙潭虎穴,她也得闯一闯。既然他想看她的反应,那她便演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