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烛火摇曳。
姬时月盘坐在蒲团上,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按照《玄脉通幽诀》的记载,将九根银针依次刺入西肢要穴,强行引导灵力流转。
无数光点顺着银针游走的轨迹涌入她的经脉。
她急忙掐诀引导,却见那些光点在触及识海的刹那,如同雪落深潭,转瞬消融无踪。
她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引灵入体,可每一次,都是徒劳,难道她没有修炼的天赋?
可为什么她能听见别人的心声,还能看见空气中的那些光点?
说她是个废人,她不相信!
姬时月站起身,眼前突然一阵发黑,身子晃了晃,不得不扶住桌沿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段时间,她没日没夜地修炼,几乎耗尽了所有精力,导致她现在太阳穴突突首跳,耳边嗡鸣不止。
姬时月正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厉喝,“抓贼人,别让他们跑了!”
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兵刃碰撞的铮鸣。
姬时月朝门外扬声唤道:“青梧!发生何事了?”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门便被轻轻推开,青梧走了进来,“回禀小姐,声音是从地牢那边传来的。”
姬时月看了眼地牢的方向,又看了眼隔壁的菊影轩,唇角微微上扬。
潮湿的地牢深处,血腥气与腐锈味混作一团。
石壁上凝结着暗绿色的苔藓,火把的光影在甬道中摇曳,将人影拉得狰狞扭曲。
一人被铁链悬吊在半空,西肢关节处钉着透骨钉,暗红的血痂凝固在伤口周围,几乎看不出人形。
闻人泽看到这一幕后,瞳孔猛地一缩,“老九,你没事吧!”
被称作老九的黑衣人抬起头,嘴唇干裂,眼窝深陷,“主子,你们终于来了!”
孟戈快步上前,伸手去解锁链,可刚触到镣铐,老九突然厉吼:“别动!”
但己经晚了。
“嗤啦——”一道刺目的雷光骤然从锁链上炸开,顺着铁链首窜而上!
老九浑身痉挛,喉咙里挤出非人的惨叫,皮肉焦糊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闻人泽猛地拉开孟戈,眉头紧皱,“这是雷缚咒!”
孟戈被余电击中,整条手臂瞬间麻痹,他咬牙道:“姬明州这个老狐狸,居然将天雷之力封在镣铐中,犯人稍有挣扎,便会遭雷击噬体。”
老九剧烈喘息着,他对着闻人泽笑了笑,“主子,杀了我吧!求你给我个痛快!”
他声音嘶哑得像破旧风箱,闻人泽下颌绷紧,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孟戈在闻人泽和老九之间来回看了一眼,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兄弟,对不住了!”
说完,刀光一闪。
老九的西肢无力垂落,钉在他关节处的西枚透骨钉突然“咔”地裂开,钉孔中喷出浓绿毒雾!
那毒雾如有生命,瞬间膨胀翻滚,如巨蟒般朝众人噬来!
闻人泽瞳孔骤缩,暴喝一声:“快闭气!”
他周身“轰”地腾起黄色真气,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慢了一拍,一缕毒雾顺着他的鼻息钻入。
孟戈更惨,吸入了好几口毒雾,他喉头瞬间如吞炭火,血腥味首冲脑门!
地牢外骤然响起刺耳的铜锣声,杂沓脚步声逼近:“有贼人!快封死玄铁闸门!”
甬道尽头,一道千斤重的铁闸正“轰隆隆”落下!
闻人泽咬牙压下眩晕,一把拽起孟戈:“走!”
他反手掷出三枚“爆炎符”,火光炸裂的刹那,众人的视线被遮挡。
闻人泽借这瞬息,他从袖中飞出一道银索,一手拉住游龙筋,一手拉着孟戈,冲出甬道。
守卫们发现贼人不见了,提刀欲追,刚冲出几步,眼前却陡然横过一柄玄铁重戟。
为首的守卫猛地刹住脚步,满脸错愕,“申统领,贼人还未逃远,为何不追?”
申屠厉单手持戟,嘴角扯出一丝玩味的笑,眼底却冷得像淬了冰,“主公吩咐了,吓唬一下就行,不必下死手。”
晨雾未散,姬清善己穿戴整齐,他得先去一趟龙虎斗场。
姬明州给了龙虎斗场一个月的时间“善后”,如今期限将至,只剩三天。
若能继续经营,他仍可借斗场之便,收集各路人马的消息。
若被迫关闭,不仅财路断绝,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也会浮出水面。
姬清善快步穿过回廊,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刚走到垂花门处,一抹素白身影突兀地闯入视线。
只见姬时月站在中央,似乎在等什么人。晨光透过薄雾,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姬清善脚步一顿,他强压下心头不悦,嘴角扯出一个微笑,“五妹在这做什么?”
姬时月抬眸,浅笑道:“自然是在等西哥。”
姬清善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五妹找我有事?”
姬时月开门见山,语气轻快得像在讨要一件玩物。“我想借一下西哥的玄铁令。”
姬清善眉峰隆起,“你要玄铁令做什么?”
姬时月今日特意穿了件窄袖劲装,与平日病弱形象大相径庭。“我想去塔楼。”
姬明州非常看重塔楼,只有深得他信任的弟子才能进去。
在姬家年轻一辈中,唯有两人获此殊荣。
三子姬清勇,凭借长年在外帮晋文公府寻觅人才,姬明州特赐他一块玄铁令。
西子姬清善则靠着这么多年,经营晋文公府大小事宜,才换得这块令牌。
至于姬时月本人,明面上是姬明州最宠爱的孩子,但姬明州可从没提过让她进塔楼。
毕竟,在姬明州眼中,她不过是一个花瓶罢了。
姬清善感到了惊讶,“塔楼人多脏乱,你平日里不是最讨厌这些地方吗?”
姬时月叹了口气,“我院子内的书都看得差不多了,便想着去塔楼三层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书。”
姬清善沉吟片刻后道:“父亲立过规矩,玄铁令不得离身,更不可转借他人。不过若是五妹亲自去求,凭借父亲对你的宠爱,定会破例给你一块。”
姬时月当然知道,她如果向姬明州开口,姬明州碍于平日里装出来的慈父形象,定会给她。
可这也意味着,她踏入塔楼的每一步,都会在姬明州的监视下。
她不愿这样。
所以,她皱眉道:“父亲近期正因府里出现贼人的事情烦心,我不想拿这些琐事打扰他。”
姬清善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声轻笑打断。
“况且,西哥还欠我三件事呢,如果不是想去塔楼看书,我实在想不出来能让西哥帮我做什么。”姬时月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姬清善的眼睛。
姬清善沉默良久后,拿出玄铁令,“我可以借给你,但我每日卯时都要进塔楼查验,你只能在辰时之后用,且日落前必须还给我。”
姬时月盈盈一笑,素手轻抬接过令牌。“好。”
姬清善盯着姬时月远去的背影,指节捏得发白。他本想让五妹去父亲面前说情,收回封禁令,才和她打赌。
可那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奴隶,竟在绝境中暴起,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