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嫩芽散发的柔和混沌光晕中,玄翊低沉沙哑的“夫人…守了多久?”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击碎了云昭朦胧的睡意。
她彻底清醒,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伏在青莲畔小憩,而一缕发丝正被那刚刚苏醒的仙尊缠绕在指尖!他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探究的专注。
“轰!”一股热气瞬间冲上脸颊!云昭几乎是弹射般坐首身体,手腕用力,猛地将那缕被把玩的青丝从玄翊微凉的指尖抽回!
“仙尊既然醒了,想必己无大碍!”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刻意板起脸,恢复清冷疏离的姿态,“便请自便,我这须弥境,就不多留仙尊了!”
说着,她就要起身离开这让她心跳失序的尴尬境地。
然而,她动作刚起,靠坐在青莲旁的玄翊便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他眉头紧蹙,脸色似乎又白了一分,身体因她的突然动作而微微晃动,牵动了内腑伤势。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气息瞬间虚弱下去,抬眸看向云昭,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竟带上了一丝…控诉?他声音带着重伤后的沙哑和无力,断断续续道:
“夫人…好生无情。方才…尚以真火温养,此刻…便欲弃之不顾?” 他垂眸扫了一眼自己身上依旧湿透、紧贴着身体的冰蓝长袍,衣襟处还滑稽地插着一株蔫了的宁神草(碧苒的杰作)。“这衣衫浸透,寒气侵体…夫人是想让本尊伤势加重,诅咒…反复发作不成?”
云昭:“……” 她看着他那副“虚弱不堪”、“惨遭抛弃”的模样,再看看那湿漉漉的衣衫,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这混蛋!明明刚醒时眼神锐利得很,现在倒装起柔弱来了!
可…他说的似乎…有点道理?湿衣裹身,对于重伤初愈、体内还有寒性诅咒的人来说,确实不利。
憋屈!巨大的憋屈!但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和微蹙的眉头,云昭终究狠不下心。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冷着脸道:“等着!”
她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片刻后返回,手中多了一套干净的玄色云纹锦袍,正是她之前为扩充须弥阁库藏准备的男式备用衣物,材质上乘,但远不如玄翊原来的仙尊法袍华贵。
云昭将衣袍递到玄翊面前,语气硬邦邦:“换上!”
玄翊抬眸,看着那套明显不是他尺寸和风格的玄色衣袍,又看了看云昭紧绷的小脸,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没有伸手去接,反而微微向后靠了靠,将身体的重量更倚向青莲嫩芽,虚弱地抬了抬手,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本尊…此刻灵力涣散,西肢无力…” 他目光坦然地迎上云昭几乎要喷火的眼神,声音低沉而理所当然:“劳烦…夫人了。”
“你——!”云昭气得差点把衣服砸他脸上!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仙尊之躯,就算重伤,换件衣服的力气都没有?!
“咿呀?” “母源?” 青霖、碧苒、灵珑三个小家伙被这边的动静吸引,飞了过来,排排坐在青石上,三双纯净的碧绿大眼睛好奇地看看云昭手里的衣服,又看看“虚弱”的玄翊,似乎在思考发生了什么。
被三双纯洁无瑕的眼睛盯着,云昭只觉得脸上更热了。她咬牙切齿地看着玄翊,后者依旧一副“我很虚弱,我动不了”的无辜模样,深邃的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狡黠。
僵持片刻。玄翊甚至还“适时”地咳嗽了两声,气息更加不稳。
“……转过身去!”云昭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忍耐力。她走到玄翊身边,蹲下身,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和动作都显得公事公办、毫无波澜。
她先伸手,将他衣襟里那株蔫了的宁神草拿出来丢到一边。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微凉的胸膛肌肤,那触感让她指尖微微一颤。她板着脸,目不斜视,开始解他湿透的冰蓝长袍的系带。
玄翊十分配合地微微抬起手臂,方便她动作。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云昭近在咫尺的侧脸上,看着她因羞恼和强装镇定而微微泛红的耳根,看着她紧抿的唇线,看着她专注解衣扣时微微颤动的长睫…那专注而深邃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灼穿。
云昭只觉得那道视线存在感太强,让她浑身不自在,手上的动作都有些僵硬。好不容易脱下湿透的外袍,露出里面同样湿透的里衣,紧贴着他精悍的腰身线条。云昭呼吸一滞,飞快地拿起干净的玄色锦袍,抖开,几乎是闭着眼往他身上套。
她的指尖偶尔划过他微凉的肌肤或紧实的肌肉线条,每一次触碰都像带着微弱的电流,让她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她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越来越红的耳根却出卖了她。
玄翊感受着她略显笨拙却无比认真的动作,看着她强装镇定下的慌乱,唇角那抹微不可察的弧度,终于抑制不住地加深了几分。他低垂着眼眸,掩去眸中翻涌的暗流和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当最后一个衣带系好,云昭如同完成了一场艰巨的战斗,猛地退开两步,长长舒了口气,额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好了!”她声音有些发紧,看也不看玄翊,“仙尊请便!” 说完,转身就想逃离。
“嗯。”玄翊低低应了一声,动了动身体,似乎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他看着云昭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身上这套略显宽大、玄色肃杀的衣袍,与他往日的冰蓝出尘截然不同,却意外地…顺眼。
他指尖轻轻拂过衣襟上细腻的云纹,眸光深邃,低语道:“夫人选的…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