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并行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重新点燃炉火。
金火跃动间,那些流言蜚语仿佛被烧成灰烬,难以再近半步。
而那一群工匠站在原地,一时哑然。
有人脸色难堪,有人冷哼一声,终究无人敢再上前挑衅。
唯有风卷过,火光照人影成双,灼灼其华。
当夜,小院静了,风也小了。
朝盈将一壶桃花酿放在台边,坐在应星身侧,两人肩并肩,炉火未灭,酒香在空气中氤氲开来。
“朝盈,谢谢你。”
“咱们俩还有什么说谢的。”朝盈端起酒盏,轻轻碰了他一下,眼神却认真。
应星沉默片刻,才抿了一口酒。那点火辣从喉咙烧下去,仿佛也撬动了封存在他心底最深处的什么。
他低声道:“我小时候的家…”
“在寰宇之外的边境。风总是咸的,地是红的,夜里可以看见三颗月亮同时升起。”
朝盈侧头看他,没出声。
“后来,步离人的舰队来了。”
他说得很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旧事,“没有警告,也没有战意。他们降落、占领,然后把整座城转化成了,武器牧场。”
“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结局。”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却握得更紧,“我的亲人、邻居、朋友,都会被处理成无名的肉块,成为山一样的器兽的能量养料。”
他眼底没有泪,只有冰冷的光:“我命大,被难民舰救下,送到了仙舟。那时我就知道,我不能回头。我要变强,强到能替云骑铸最锋利的刃,将那些孽物,一刀刀斩净。”
火光映在他脸上,仿佛将少年时的那段逃亡与誓言照得格外清晰。
可话音落下,他忽然苦笑:“但我是短生种。就算拼了命学习、锤炼,依旧被人看不起。他们说我活不了百年,炼不出传世之器。”
这时,朝盈将酒盏搁在一旁,认真地看着他,目光清澈,声音却坚定如山:“短生种怎么了?”
她道:“流星转瞬即逝,可照亮整片夜空。你本就是为斩那些孽物而生,不是为取悦谁而炼。你的器物若能成为利刃,护得一人、救得万军,便己是最耀眼的存在。”
“你不是短暂,是锋芒。”
应星一愣,缓缓转过头看她。
朝盈给他重新倒了一盏酒,笑了笑:“所以你要活得久一些,应星。”
“怎么说?”
“等你的武器斩完那些孽物,你还得回来继续给我打剑呢。”
这一句似玩笑又似承诺,却像酒一样缓缓沁入他的心口。
应星没说话,只是默默举起酒盏,与她再碰了一次。火光在两人之间跳跃,照亮了他们的面庞,也照亮了他那颗从未真正安定过的心。
第二壶酒见底时,夜色己深。
炉火将金属墙映得一片暖黄,应星静静地坐着,目光微沉,像在回忆过去,又像在琢磨未来。朝盈却是靠得更近了些,手撑在他一旁的台面上,侧过脸盯着他看。
“怎么了?”他低声问,语气却不带防备。
“看你啊。”朝盈认真地说,眸子清亮,像染了些酒意的星辰,“我从没见过你这样说话,跟你平时冷冰冰的样子……不太一样。”
应星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忽然道:“那你喜欢哪一个?”
这话一出,空气顿了一瞬。
朝盈却笑了,眼角弯弯,凑得更近些:“你猜?”
应星望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晃动。他忽然垂下眼,嗓音低哑:“你喝醉了。”
“你以为我醉了,就可以不管我说什么吗?”她一边说,一边抬手,轻轻替他拂过鬓发,指尖带着细微的温度,像风,又像火。
他没有避开,任由她的指尖划过耳侧,甚至还微不可察地偏了偏头,像是在顺从。
朝盈靠得更近了,几乎与他鼻尖相对。
“应星。”
“嗯?”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不是一个人了。”
火光轻颤。
应星没回答,却突然抬手扣住她的手腕,那力道不重,却带着克制的颤意。
他嗓音低得几乎贴在她唇边:“朝盈……”
下一瞬,她吻了上去。
不是试探,也不是醉意作祟,而是清醒又坚定的靠近。
像两把炽热的铁,在炉火中终于相融。
他僵了一瞬,很快便回应她,带着不容分说的热度。
他的手指从她的手腕滑到后背,将她牢牢揽进怀里,仿佛怕她随时会从这场短暂又炽烈的亲密中抽身而去。
火光照在他们紧贴的身影上,影子斜斜地落在金属地板上,重叠成一团模糊的深色轮廓。
这一夜,炉火未熄,温酒犹香。
次日清晨,炉火己熄,清冷的晨风从炼台缝隙间轻轻掠过,将夜里残存的酒香一寸寸吹散。
朝盈醒来时,正被应星环着腰。
她眨了眨眼,先是看见他安静的侧脸,眉目如刀,神情却比平日温和许多。
她没动,怕惊扰了这片刻的安宁。
应星却先开了口,嗓音低哑却不冷:“醒了?”
“嗯。”她轻轻点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头疼,昨晚喝多了…”
“你还睡了我。”他语气平静地陈述,好像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朝盈一怔,随即哼了一声,眼角含笑:“那你现在是要追责,还是打算负责?”
“……”
应星看了她一眼,耳尖微红,却没接话。
他只是从身边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系统:好感度己经60,可绑定新的攻略目标。】
“这是我的朋友,从罗浮仙舟来的。他前阵子回去后,把我在朱明这边的事写了回去。现在,那边的工造司对我发了邀请。”
朝盈接过信,眼神一凝:“邀请你去罗浮?”
“他说,如果我愿意,可以首接进罗浮工造司之首,参与云骑亲卫的铸械计划。”
他语气平淡,却藏不住那微不可察的波动,“比我现在做的事……要靠近前线许多,而且,也不会像现在有这么多纷争。”
朝盈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头细看那封信。
信纸上字迹干净利落,语气诚恳,其中不乏对应星技艺的赞赏,也有对未来战线部署的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