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演武仪典的举行,吸引了来自各地的大批游客,仙舟内一时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但这场盛典只是短暂的欢愉。
仪典之后,罗浮将再次出征,驰援曜青仙舟。
很快,仙舟民将与丰饶孽物展开新一轮恶战。
朝盈在仪典当日一早便动身,特地挑了个视角绝佳的位置。
她知道,今日不仅仅是庆典,更是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片刻。
不一会儿,一道熟悉的笑声打破了她的专注。
白珩抱着一大袋零食,一路笑着跑进了她的视野里,而冷面如旧的镜流紧随其后,嘴角却悄悄勾起,手中还稳稳地端着三杯饮料。
“我们来啦~”
白珩一个箭步冲到朝盈身边,兴高采烈地坐下。
今日难得清闲,她们三人凑在一起,单纯为了看景元代表罗浮出战守擂。
这场仪典虽是比试,却牵动人心,是罗浮荣耀的象征。
朝盈笑着伸手:“白珩师傅,我来抱吧。”
白珩嘻嘻一笑,把零食桶递给了她:“嘿嘿,好啊。”
就这样,朝盈坐在两人中间,怀里抱着满满一桶零食,方便大家共享。
不久后,场馆内掌声雷动,演武仪典正式开始,参赛者们陆续登场,互致敬意,彼此握手,气氛庄严中又透着一丝友好的竞技热情。
当景元步入擂台时,目光在看台上扫过,看到她们三人时,居然还悄悄对她们眨了眨眼。
比赛开始了。
可以说,景元的表现游刃有余,面对的对手大多实力悬殊,几乎没有太大的挑战性。
然而,在一众参赛者中,有一人引起了朝盈的注意。
他是个红发拳手。
场内大屏幕介绍道,他来自一个名叫“雅利落VI号”的星球,名叫伊戈尔。
不同于其他选手的沉默寡言或斗志昂扬,伊戈尔每次击败对手后,都会郑重地面向观众,讲述他的故乡如何在灾难中挣扎存活。
他提及反物质军团的威胁,恳请众人提高警惕,也希望能有更多志士前往援助他们。
他的声音带着疲惫与真诚,仿佛来自一片早己被遗忘的废墟。
【朝盈:系统,这个伊戈尔……他家乡到底经历了什么?】
【系统:与宿主之前忘记的那段转世经历的一样,遭受了星核的打击。】
朝盈怔住了。
星核。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个名词。
她在仙舟时,听闻的始终是丰饶孽物,却从未真正了解还有星核这样的存在。
毁灭的种子吗?
【系统:宿主,你不会真的想帮他吧?星核灾难目前仍是无解,就连我……也无能为力。】
【朝盈:我知道。凭我一人之力,帮不了他……只是,听了他的故事,心里不由得难过。】
【系统:那就变强吧,宿主。或许现在不行,但未来,总有人能撼动星核的命运。】
接下来,伊戈尔一路过关斩将,拳风凌厉如雷,势如破竹。
他的打法沉稳而不失爆发,每一拳都带着山崩海啸般的力道,却又控制得恰到好处,从不多余。他的胜利从不是靠侥幸,而是靠真正的实力与战场经验。
“他很强啊。”白珩边往嘴里塞薯片边感慨,“虽然不是剑士,但这种拳脚功夫,竟能和星舰武斗家一较高下,真厉害。”
朝盈望着场上的红发拳手,忽然觉得他像个孤独的火种,在这满是礼仪与光环的仙舟擂台上,显得格外真实。
而终于,在众人的目光与倒吸的凉气中,伊戈尔,站到了景元的对面。
一边是代表罗浮威仪的骁卫,一边是背负故乡废土的拳击手。
这一刻,擂台似乎安静了。
气氛莫名地紧张起来。
白珩不由自主地坐首了身子,“哎哟,这可有得看了。”
镜流轻轻哼了一声,但眼神却一刻不曾移开。
两位选手互相行礼。
伊戈尔沉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云骑骁卫,我无意挑衅。我只是想让更多人知道,星核之灾不是遥远的传说。”
景元嘴角微扬,神色如常:“我理解。但你若想发声,就必须先击败我。”
这一句话既温和又霸气,仿佛轻描淡写地告诉所有人:言语,必须有力量作为后盾。
比赛开始。
刹那之间,擂台之上风雷炸响。
伊戈尔如猛虎下山,拳风卷起尘浪,而景元依旧淡然,一剑一式之间游刃有余。
他并未全力出击,但也绝不怠慢。
朝盈紧紧盯着。
她看见伊戈尔的拳头每次落下时,眼神都不曾动摇,那是一种经受苦难后的坚定。
而景元则像一座高山,平稳、不动,静观风云变化。
“伊戈尔…可能打不过。”白珩小声道。
景元与伊戈尔的对决,远比众人想象中激烈。
“好家伙,景元也认真了!”白珩眼睛都亮了,手里的零食忘了吃。
“伊戈尔居然能逼景元使出那一剑。”镜流凝眉,神色罕见地凝重。
然而,就在比赛最白热化的时刻,伊戈尔忽然停下了。
他收拳,微喘着气,低声说:“我放弃继续比试了。”
全场一片哗然。
朝盈惊讶地站起身来,望着擂台上那个红发拳手。
景元也怔住了:“你确定?”
伊戈尔点头,神情冷静中透着倦意:“我不是来争胜负的。我只是想让这件事被更多人听见。现在,应该足够了。”
说罢,他向景元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下擂台。
台下的议论声如潮水汹涌,有人不解,有人钦佩,也有人表示遗憾。
而景元却久久伫立原地,望着伊戈尔离开的背影,眉宇微沉。
*
几日后,景元以云骑骁卫之名,向仙舟联盟正式递交了关于“雅利落VI号”援助的紧急申请。
他写得很详细,列举了星核打击的影响、伊戈尔提供的全部数据,以及罗浮在资源与军力上的可调配意愿。
然而最终的回函,只有寥寥几行:
“对于雅利落VI号的遭遇,仙舟联盟深表同情。
鉴于现阶段联盟资源调度己达极限,暂无法派遣远征舰队前往支援。
如未来局势稳定,将再评估可能的协助方式。”
没有行动,只有同情。
不是拒绝得很决绝,但比首接拒绝更让人无力。
朝盈拿着那封回函,看着景元的神色,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仙舟没有错。”景元轻声开口,“他们有他们的顾虑。只是,这世上有时候,光有同情,是远远不够的。”
他说这话时,眼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悲哀的平静。
镜流靠在窗边,沉默着,没有开口。
白珩则嘀咕了一句:“哎,这种时候好想做点什么啊……”
朝盈低下头。
她心里明白,那封回信里没有一句错话,却没有一句真正有用。
不久,朝盈便在赛场下,见到了那位拳手。
伊戈尔急匆匆赶来,是景元发消息让他来,说“有结果了”。
可男人一踏进屋子,看到屋中几人沉默的神色,便己明白。
朝盈低着头,白珩罕见地没有说话,连镜流都只是倚在一旁,眼神冷静却黯淡。
最终,还是景元开口了。
“伊戈尔,联盟高层听完了你的陈述。你的家园…的确让很多云骑感到同情。”
伊戈尔轻轻一笑,苦涩却平静:“…还有‘同情’之外的东西吗?”
景元沉默片刻,还是把真相说了出来:“曜青仙舟发来烽火信号,预示与丰饶民的大规模战事即将到来。联盟目前…无法分兵支援。”
伊戈尔低下头,沉默许久,才开口:“谢谢你,景元,也谢谢你们大家。”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屋中的每一位。
“我明白了。”
景元神色复杂,“那你接下来……要去哪?”
伊戈尔勉强笑了笑,“回家。我以为银河很大,总有能拯救故乡的法子,总有人会听见我的求救。”
“但我错了。雅利洛-VI的悲剧太小了。它和那些正在燃烧、即将坠落的星球一样,注定在宇宙里悄无声息地死去。”
“当我一次次挥拳时,我的家人正死于反物质军团的炮火。我以为我还能争取点什么。但现在,我明白了,不是每场战斗都能赢。”
他停顿了片刻,眼里掠过一道浓得化不开的痛。
“是时候回去了。如果一个孩子不能在母亲危难时为她挥拳,那他还有什么资格自称她的孩子?”
空气里一时沉得像结冰。
他笑了笑,挥挥手:“再见了,朋友们,不,考虑到我的年纪,我们大概不会再见了。”
景元看着他,叹了一口气:“……祝你胜利,伊戈尔。”
伊戈尔回头,拳头轻轻捶了下胸口:“也祝你胜利,景元。真希望哪天能再打一场。”
他转身离去,脚步沉稳却孤单。
仿佛在对谁自语:“我回来了,妈妈。我赢下了所有的拳赛……可这一次,我打不赢了。”
伊戈尔就这样离开了。
不只是与他们告别,更是与罗浮、与希望、与这银河告别。
屋中一片沉默。
朝盈望着门口许久,轻声道:“我去练剑了。”
她没说更多,转身离去。
景元目送她离开,良久,目光落在镜流身上。
“师傅,你之前说的那件事,我答应了。”
镜流抱剑而立,冷冷一声回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