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淡薄的窗纱，悄然洒落在屋内。
东方玥悠悠转醒，意识逐渐回笼，只觉脑袋昏沉且隐隐作痛，她试图抬手揉按太阳穴，却发现全身绵软无力，指尖也只是微微颤动。
转头间，便见红鸾正靠在床头休憩，她身姿略显疲惫，脑袋歪向一侧，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旁，平日里俏皮妩媚的模样此刻添了几分安静与柔和。
东方玥心下一动，知晓在自已昏迷的这几日，定是红鸾不辞辛劳、默默守在身旁，未曾有片刻离开。
也许是狐族对周遭动静感知敏锐，东方玥不过轻轻动了一下身子，刚撑起上半身，红鸾便瞬间惊醒。
她双眼瞬间睁开，眼神中还带着未散尽的惺忪睡意，但在看到东方玥清醒的那一刻，那双眼眸瞬间变得明亮有神，满是惊喜与关切。
“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红鸾急切地问道，同时身体前倾，双手不自觉地握住了东方玥的手臂，眼神紧紧锁住她。
东方玥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几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略显凌乱地散落在额前。
东方玥嘴唇微微抿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喉咙干涩，一时间发不出声。
红鸾见状，眼中的担忧稍稍缓和，她赶忙伸手从床边的矮桌上端起一杯早已准备好的清水，递到东方玥嘴边，轻声说道：“先喝口水润润喉。”
东方玥微微仰头，就着红鸾的手喝了几口，水沿着喉咙缓缓流下，带来一丝清凉与舒适，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些许。
“这几日……辛苦你了。”东方玥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歉意与感激。
红鸾嘴角扯出一抹略显苦涩的笑，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揪着衣角，绞紧又松开，如此反复，似是这样便能缓解她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片刻后，她缓缓低下头，几缕发丝滑落，遮住了她大半面容，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其实，在东方玥昏迷后，红鸾每念及江含星，想到自已与他的种种过往，以及因此和东方玥产生的纠葛，她便觉得自已仿佛是个破坏他人感情的小三。
这种想法如影随形，在这静谧的时刻，更是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让她在面对东方玥时，满心都是愧疚与自责，连简单的交流都变得艰难无比。
东方玥凝视着红鸾，目光平和而又带着几分洞彻人心的了然，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泛起一圈淡淡的涟漪。
“罢了，红鸾。”东方玥的声音淡淡的，却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你只需替我照顾好小师弟吧。这本就是他自已的选择，从始至终，也许在他心里，仅仅是将我当作师姐看待，而我……”她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不过是一场自作多情的单相思罢了。”
东方玥的目光重新落回红鸾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开口问道：“之前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女修如今在何处？”
红鸾微微抬起头，迎上东方玥的目光，轻声说道：“她为了救含星，被墨云霜重伤，现今正在九霄宗的属地疗伤。”
红鸾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敬意，虽说西门樱雪曾经对江含星做了一些过分的事，但西门樱雪毕竟救了江含星，若不是她，恐怕此刻的江含星已经落入墨云霜之手，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红鸾不会忘记这份恩情的，即便西门樱雪伤害过江含星……
东方玥听后，轻轻点了点头，神色变得柔和起来：“她既然是为了救小师弟才遭此劫难，无论如何，于情于理都是小师弟的恩人，亦是我九霄宗的贵客。”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示意红鸾靠近些，“我外衣内口袋里有几枚疗伤丹药，药效颇佳，你替我跑一趟，将这些丹药送予她吧。”
红鸾点点头，她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你真的很喜欢含星吗？”
东方玥听到红鸾的询问，眼神瞬间变得坚定无比，毫不犹豫地说道：“是，我对小师弟的心意从未改变，我愿意为他舍弃性命，在所不惜。”
“我知道他的清白没了，但我不会嫌弃他，他是我的小师弟，是我最爱的小师弟，无论他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小师弟……”
说罢，东方玥的目光变得柔和，陷入回忆，轻声说道：“我记得小师弟刚到九霄宗的时候，那时候他才这么高，差不多到我腰间，瘦瘦小小的。”
东方玥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那时的他就知道哭，扯着嗓子喊要找爹娘，怎么哄都哄不好，师尊忙于宗门事务，便把照顾他的事交给了我。我第一次抱他，他还不依不饶地挣扎着，哭得满脸通红，小拳头在空中乱挥，打在我身上。我就跟他说‘小师弟，不哭不哭，师姐在这，以后师姐保护你’。”
“后来啊，我带着他在宗里到处走，给他介绍每一处地方，还给他做他最爱吃的糕点。慢慢地，他就开始依赖我了，会拉着我的衣角，奶声奶气地叫师姐。那时候，我就想着，一定要好好护着他长大……”
回忆中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东方玥的眼神里既有怀念，也有一丝伤感。
“起初，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尤其是练剑，每次一提起来就愁眉苦脸，躲在角落里不愿动弹。我就想着，这孩子或许有其他的天赋，不能逼他做不喜欢的事。于是，我便带着他整日泡在藏书阁里，一本本地翻阅那些古老的典籍，寻找适合他修行的功法。那藏书阁又大又安静，我们常常一待就是一整天，他就跟在我身边，小手紧紧拽着我的衣角，眼睛瞪得大大的，听得格外认真。”
“终于，我们找到了一门独特的音律功法。当我念起那功法的口诀时，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兴奋地跟我说他好像能感受到其中的奇妙之处。从那以后，他便开始修习音律。我看着他每天一点点进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他会拿着他新做的竹笛，迫不及待地跑到我跟前，吹奏那些还不太熟练的曲调，虽然有些青涩，但在我听来，那是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
东方玥的声音渐渐哽咽，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起初只是眼眶微红，随着回忆的蔓延，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她抬手轻轻擦拭，可那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红鸾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看着东方玥落泪，她的眼眶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她想起当初没有阻止墨云霜恶行，让江含星小小年纪就失去了双亲，成为了孤儿。
好在自已将江含星丢给洛云裳的决定是正确的，至少在那之后，江含星有了一个新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