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VIP病房。
陆婆婆的情况比昨天稳定了些,但脸色依旧苍白。方梨将满天星插进花瓶,轻轻握住老人枯瘦的手。
“婆婆,我来看您了。”她低声说着,指尖抚过老人手背上的针眼,“您要快点好起来……”
病房门被推开,刘妈端着药盘走进来,看到方梨时,眼神闪烁了一下。
“太太,您来了。”她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阳怪气,“老太太今早情况好多了,宋总特意嘱咐,让专家团队24小时守着。”
方梨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接话。
刘妈见状,又故作关切地说道:“太太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方梨抬眸,唇角微扬:“刘妈这么关心我,不如去关心关心沈小姐?听说她割腕了,宋总到现在还一首守在病房门口。”
刘妈一噎,讪讪地闭了嘴。
方梨站起身,看了下时间。
宋云舟刚才明确说过,一个小时后来接她,如今己然过去了三十分钟。原本,他们还约好了一同共进午餐,可照眼下这情形,显然是要落空了。
她寻思着,下午去老宅不一定有吃的,在宋云舟到来之前,得先去随便吃点什么,好歹垫垫肚子,不至于让自己饿到下午。
方梨走出病房,消毒水的气味在走廊里愈发浓烈。医院食堂的指示牌在不远处闪着绿光,她犹豫片刻,还是朝那个方向走去。
食堂里人声嘈杂,消毒水的气味被饭菜香取代。方梨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机械地咀嚼着索然无味的饭菜。左手腕的五瓣花印记突然微微发烫,她抬头,正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李慕言站在取餐处,白大褂敞着,露出里面的浅蓝色衬衫。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下挂着明显的青影,但那双眼睛依然温和如初。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方梨的筷子停在半空。
他瘦了。这是方梨的第一反应。那个总是带着温暖笑意的医生,此刻嘴角绷得紧紧的,目光在她脖颈处的淤青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
他只是照常来食堂吃饭,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方梨。
方梨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她想起李慕言被软禁的事,想起他冒险假扮她丈夫的恩情,想起宋云舟那些恶毒的威胁...所有情绪哽在喉咙里,化作一阵尖锐的疼痛。
李慕言端着餐盘朝她走来,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在她对面坐下,白大褂袖口露出一截手腕,上面还有未褪的勒痕。
"好久不见。"他声音很轻,目光落在她餐盘上几乎没动过的饭菜上,"你瘦了。"
方梨的睫毛颤了颤。这样简单的问候,在此刻却显得如此奢侈。她想说很多,想问他过得好不好,想道歉,想解释...但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很好。"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平静得不像话,"宋总对我...很好。"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割裂空气。李慕言的手指微微收紧,塑料餐盘在他掌心变形。
他注视着她,华服名包,但是她并未有一丝轻快。
她不快乐!
"方梨..."他声音沙哑,像是压抑着什么汹涌的情绪,"如果有什么需要..."
"没有。"方梨迅速打断他,左手腕的五瓣花印记突然灼烧般疼痛,"我什么都不需要。"
她站起身,餐盘里的饭菜几乎没动。"司机在外面等我。"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宋总不喜欢等人。"
李慕言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发抖的手指上。他想抓住那只手,想带她离开这个地狱,想告诉她不必独自承受一切...
两人擦肩而过,李慕言白大褂下的拳头攥得死紧。
方梨快步走出食堂,眼眶发热。她不敢回头,怕看到李慕言眼中的心疼,那会让她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彻底崩塌。
方梨走出医院食堂时,刺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抬手遮挡。当她放下手臂,却意外看到宋云舟倚在迈巴赫旁,修长的身影在阳光下投下一道锋利的阴影。
他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服——深灰色西装三件套,领带是暗纹的银灰色,与袖扣相得益彰。金丝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目光深不可测。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姿态优雅得像在拍杂志封面。
“不是说好一个小时?”方梨停下脚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包带,”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宋云舟没有立即回答。他缓步走近,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阳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下颌线,却在眼窝处投下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哭过了?”他忽然抬手,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眼睫。
方梨下意识偏头躲开,指腹蹭过自己冰凉的脸颊:"食堂辣椒放多了。"
宋云舟轻笑,眼底却结着霜。
方梨不主动说。
他索性替她说了:“刚刚我看见了李医生,是因为见到他,才让我们的宋太太这样失态吗?”
方梨蓦然抬眼……
西目相对,颇有互相审视的意味。
半晌,方梨最终轻声打破沉默:“宋总,你不需要整天怀疑我!我并没有跟他私下联系,今天只是碰巧撞见。”
宋云舟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忽然温柔地替她拭去残存的泪痕:“我相信你,宋太太!”
他转身走向车身,拉开迈巴赫车门,阴影勾勒出挺拔的轮廓:"上车。"
方梨唇线绷紧,眸中凝着一层薄冰,机械地坐进后座。
真皮座椅散发出的冷冽气息裹挟着她。
宋云舟忽然倾身而来,修长的手指勾过安全带。"咔嗒"一声轻响,他的唇却意外落在她眉心:"念念想见你。"温热的吐息拂过她轻颤的睫毛,"说要当面道歉。"
方梨指尖猛地蜷缩。
沈知念会道歉?
那个恨不得她死的沈大小姐?
她下意识摸向左手腕,青玉镯下的五瓣花印记隐隐发烫。
宋秘书忍不住插话:"太太,沈小姐情绪很不稳定,医生说她——"
"闭嘴。"宋云舟一个眼神就让宋秘书噤若寒蝉。他转向方梨,伸手替她拢了拢散落的发丝,"不想去就不去。"
这句话像试探,又像陷阱。方梨太了解宋云舟了,他给她选择的时候,往往是最危险的时候。
"我去。"她扬起下巴,露出脖颈处他留下的咬痕,"正好问问沈小姐,照片是怎么拍到的。"
电梯上升的二十秒里,方梨数着宋云舟的呼吸。他站在她身侧,雪松香混着威士忌的气息萦绕不散。镜面映出他们般配的身影——她娇小苍白,他高大挺拔,像一幅精心构图的黑白照片。
只有方梨知道这完美表象下的裂痕。她的左手腕在袖口下灼烧,五瓣花印记红得滴血。宋云舟的婚戒硌着她腰间的,提醒着她契约妻子的身份。
"方梨。"宋云舟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大提琴,"待会别刺激她。"
方梨几乎要笑出声。沈知念割腕是自作自受,现在倒成了她的错?她透过电梯镜面看宋云舟紧绷的下颌线,忽然很想用指甲在那上面留下血痕。
"宋总放心。"她轻声说,"我会好好慰问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