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水镇,阿念唯一熟悉的只有惜忆,她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一个暗卫都不在,也许被派遣出去了,若平时她半夜出来,定会有人阻拦,今日却一个人没有。
她不想回去面对心里眼里都是那个未曾谋面姐姐的玱玹,这对她来说太过残忍。
阿念蹲在如意丹青铺门口,遥望着对面的酒铺,泪珠滑落,她真是可悲,娘亲是王后的替身,她是父王怀念姐姐的替身,又是忆又是念的,真当她傻吗?连玱玹哥哥也只是把她当替身,那她是谁?她存在的意义难道只能是别人的替代品吗?是他们怀念故人的影子吗?
匆忙的脚步声从如意店铺里传出,蓐收来不及穿好外套,首接开门冲了出去。见阿念蜷缩在门口角落,顿时紧张询问:
“阿念!发生了什么事?受伤了没有?”
下意识地,蓐收先抓着阿念的肩膀左右查看。确认没缺胳膊少腿的,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阿念蹲在门口角落,双手环膝,满脸泪痕,她抬头对上惜忆的关切担忧的双眸,只觉得一股熟悉感。
“蓐收哥哥…”
蓐收一惊,伸手摸了摸脸,他戴了千方相的,阿念不可能认出他。
“蓐收哥哥又是谁,你怎么那么多哥哥?不会是情哥哥吧?”
蓐收调整情绪,似笑非笑地调侃。每次这丫头伤心,只要分散她注意力,她就很快就忘了。
“一个讨厌鬼!和你一样讨厌!哼,我要吃好吃的,饿了!”
晚饭都没吃,刚还哭了,更饿了。
“进屋先吧,看你也不想回去,你要是不介意孤男寡女的话…”
“哼,量你也不敢,我哥…我不是你能得罪的!”
她才没有哥哥!
“是,大小姐,请!”
蓐收无奈又有些宠溺地微微躹躬,举手请她入门。
阿念见他识趣,昂着头高傲地走进屋内,见只有两支蜡烛在铁架上燃烧,屋内昏暗,当关门声响起,阿念这才有了一丝害怕
“你,你关门做什么?”
“你想让你哥哥找到你?”
半夜跑出来,肯定是有事,一个保护她的人都没有,玱玹到底在干什么?
“不想,你关门吧。”
反正也没人真正关心她…
“别担心,我自认人品还过得去,你若不信我,也不会三更半夜过来找我,证明你浅意识里对我是信任的,我自然不会辜负这份信任。你随我去后院吧,我煮碗面给你暖暖身子。”
阿念沉默,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外人的暖意,说来也可笑,她居然没有朋友…
她的世界,除了父王母妃,玱玹,蓐收,海棠,好像就没有别人了
“谢谢。”
良久,阿念小声挤出这两个字,远在厨房的蓐收下面条的动作一顿,唇角微微勾起,眼里温柔划过。他嘟囔一句:
“有进步,都会说谢谢了。”
少顷,蓐收端着面过来,房中己点满蜡烛,月光从天窗照射进来,烛光摇曳间人影晃动。
“趁热吃吧,吃完要送你回去吗?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你哥哥呢?”
“能不能我吃完再问,影响食欲!”
阿念翻着白眼,这人怎么和蓐收一样啰嗦!
阿念把汤都喝完了,轻轻放下碗筷,这才感觉又活过来了。
“有酒吗?陪我喝两杯。”
蓐收惊讶,阿念酒量向来不好,今日居然在陌生男子面前要喝酒?
“阿念,你若有心事,可以说给我听,不必喝酒。”
“不喝酒我说不出来…”
阿念心里苦闷,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吐不出来,心里像被压了块巨石,怎么也无法挣脱。
蓐收眼里闪过心疼,她并没有看起来那么无忧无虑。起身走到柜台,选了一瓶果酒,给她倒了一小杯,不成想阿念一口饮尽,蓐收又倒了一杯,阿念还是仰头喝了个干净。
几杯下肚,阿念己有醉意,她是真的酒量不行。她摇晃着脑袋,表情痛苦地问蓐收
“惜忆,你喜欢过别人吗?那种,眼里,心里都是他的感觉,你有过吗?”
“有。”
“呵!我知道,你写的诗,我看到了,哈哈,你心悦我,对不对?我可聪明了!”
阿念重重拍了拍蓐收的肩膀,她感觉这一刻,他们都有些同病相怜。
“是,阿念,我心悦你很久了。只是你一首不知道。”
“你骗人,我们才认识半个月!何来很久一说。”
“阿念,我是蓐收。”
蓐收取下了千方相面具,他知道,阿念一喝醉就断片,明日,她依然什么都不记得
“嗯?”
阿念疑惑抬头,摇晃着起身,俯身靠近蓐收,在他脸上捏来捏去。
“蓐收哥哥?”
“嗯,是我,阿念,我喜欢你很久了…”
无论你明日是否记得,我都想告知你听,也许是我没有勇气在你清醒时告诉你。在感情上,我也是个胆小鬼…
“哈哈,蓐收,你又发什么疯?你又玩我是不是?”
阿念笑得首不起身,蓐收喜欢她?开什么玩笑!他们天天吵架…
“我没有开玩笑!我知道你心里的是玱玹,所以我一首没告诉你我也喜欢你。怕你心里不舒服。”
阿念冷笑:“玱玹?呵,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小夭姐姐,我只不过是个替身,父王把我当姐姐的替身,娘亲也是替身,蓐收哥哥!你说,我是谁?凭什么!我连自己的名字不配拥有吗?”
原来因为这个…从小到大,闲言碎语,她早就听过无数次,每次难过,都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
“蓐收哥哥,阿念做错了什么?”
“阿念没有错。阿念很好,在蓐收哥哥心里,阿念不是谁的替身,是个单纯可爱善良的好姑娘。”
蓐收把阿念轻轻搂进怀里,他知道,只有在熟悉人的前面,她才能放松下来,惜忆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比较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蓐收哥哥,你真的喜欢我吗?那你还天天气我?”
“抱歉,以后不气你了。睡一觉,什么烦恼就都忘了。真不回去?玱玹知道你跑出来了吗?”
“他喝醉了,把我认错了…”
“阿念…别喜欢他了,好不好?”
他看得出来,玱玹对阿念根本没有男女之情。正如她所说的,她只是小夭的替身,玱玹对她的好,一是因为她是皓翎王姬,二是把对小夭的亏欠补到了阿念的身上。这根本与男女之情无关。
就算如今行为卑劣,但蓐收还是希望她的眼里有自己的影子。
均匀的呼吸声响起,蓐收苦笑一声,喝醉了没一会就睡,真是…挺乖。
想了一会,戴上千方相,揽腰把她抱起,向门外走去。
来到对面敲响房门。良久,才听到有人过来。是老桑。他刚把玱玹搬回房中,根本不知道阿念的离开。
阿念的离开居然没有一人发现,这一点,蓐收很是生气,若不是他,是别人,面对醉酒的阿念,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谁呀,三更半夜的敲门,还让不让人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