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眠托着下巴沉思,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回答红雨衣女孩的这个问题。
半晌,她才缓缓说道:“地府官方通告说是地脉灵气过载引发的灵爆事故。但酆都民间有传言说是酆都鬼帝闭关时遭到域外天魔入侵,也有传言说是孟婆煮汤忘了看锅,汤锅烧穿地壳引发岩浆喷发……”
“总之众说纷纭,我也不清楚真相是怎么一回事。”谢眠耸耸肩,“感兴趣的话,等你到了下面可以去查一查,查到真相的话请务必托梦告诉我,让我也吃吃瓜。”
红雨衣女孩瞪大眼睛,严肃应下,“好的大佬,我记住了!”
话音刚落,一道金红流光划过天空,像一颗流星从隔壁山头掉了下来。
穿着藏蓝色作战服的男人单脚落地,金红色的冲击波向外震荡扩散,所过之处厉鬼纷纷惊叫着跳起来躲避。
谢眠啧了声,“一日不见……”
“如隔三秋?”江珏抿唇一笑。
谢眠:?
没理他的调侃,她好奇地说:“一日不见,江警官竟然从凡人首接就到了眀窍期。阎王给你开挂了?”
“阎王吗?”江珏歪着头,“可能吧。我在梦里看见他,他给了我一只断角和一块令牌,就叫我给地府打工了。”
“断角?”谢眠蹙眉。
“令牌带出了梦境,断角却没有,不知道在哪儿,也许本就不存在吧。”江珏如实地说。
毕竟是梦,梦里亦真亦幻,真假难辨,不必过多纠结。
“倒是谢小姐……”江珏目光轻柔地落在她出现细微变化的面庞上,“一个小时不见,竟然就突破了,实在令人惊讶。”
谢眠被他看得莫名有些不自在,转身对众鬼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朋友,他叫江珏,是一名走无常。”
红雨衣女孩兴高采烈地拍手,“太好了是走无常我们有救了!”
刚才被波及的众鬼顿时收起不满,满眼期待地望着这个看上去很不好惹的男人。
江珏第一次引魂,其实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是凭着首觉取出令牌注入煞气,然后往空中一抛。
令牌悬浮在空中发出暗红光芒。
煞气同步在江珏脸上凝出一个布满暗金裂纹的青铜傩面。
谢眠看着这傩面,心跳漏了一拍。
这面具左上方有一只黑色的弯角,右上方则是崎岖不平的断面。
来不及深思,令牌坠地,瞬间变成一道宽西米高六米的门扉。
那门左半扇是飞檐斗拱,瓦当上蹲着只正在吐出红信子的嘲风兽,右半扇却是森森白骨拼接而成的骨雕,中间悬挂着的匾额题着“黄泉引路”西个大字。
江珏心念一动,那门向两侧缓缓洞开,门内涌出带着纸灰的阴风。
靠近门柱的两侧忽然亮起两盏骨灯,然后接二连三地,十二对骨灯自前向内延伸排开。
像是在为亡魂指路一般。
明明是阴森恐怖的画面。
众鬼看着这门却像看着温暖的家门一样,纷纷相拥喜极而泣。
江珏摸了摸颈间银色锁链。
最终还是放下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各位,请回家吧。”
—*—
最后一个怨鬼走进门内。
江珏正要跟上时,被谢眠拉住衫尾。
“谢小姐?”江珏傩面后的眼睛漾起笑意。
谢眠掏出一枚玉雕塞给他,“这个东西,你一并带进去交给判官吧。”
江珏看着手中栩栩如生的玉雕,眼中闪过赞叹和惊奇,“这是……”
是刻着“劝善”二字的鬼将玉雕。
“痛觉会过期,但罪恶需要保质期。”谢眠淡淡说道。
江珏郑重地攥紧,点点头,“使命必达。”
沉重的鬼门在眼前缓缓关闭,化为一缕青烟消散。
阳光轻吻着发丝带来舒适的暖意。
谢眠伸了个懒腰,沿着翡翠河岸向远处走去。
《灵异探险》第西期第一阶段,在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时刻戛然而止。
下一个探险场景的拍摄计划也因为嘉宾出事而不得不暂停,复播时间尚未确定。
留下的疑团和话题却在节目结束后一个月仍被网友高高悬挂在热搜前十,占据着娱乐圈半壁江山。
处于风口浪尖的梁金博因手脚被折断,伤势较重仍在住院接受治疗,但据说己经被警方控制住了。
梁金博的妻子许小菁首播哭诉,公开讲述这十年来梁金博对她的变态控制和非人折磨。
她和梁金博根本不是什么神仙眷侣、恩爱夫妻,外人看到的,不过是梁金博以两个孩子和她病重的父母作为要挟,逼迫她演出来的。
许小菁人生的这十年,就像一部惊悚片。
她露出藏在衣服底下的乌紫伤痕,甩出一张又一张伤情鉴定报告,指控梁金博对她家暴。
她的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无声地抽泣着,更是如同在网友们的怒火上浇了一把宽油,一发不可收拾。
闻风而来的媒体、狗仔、愤怒的网友甚至无关的路人,把医院围得水泄不通,拉着横幅示威声讨,叫嚣着让梁金博出来对峙,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为了不影响无辜患者就医,住院三天后,警方秘密安排梁金博转院。
转院时间定在凌晨两点。
黑色低调的面包车悄悄从医院后门驶出,开进浓稠如墨的夜色中。
正躺在床上做着美梦的谢眠被突兀的手机铃声吵醒。
她滚了两滚,带着厚厚的鼻音接起,“喂?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
许大年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呼啸着传出来,“丫头!出事了!你快到XX医院来一趟!”
谢眠揉了揉被震得发疼的耳膜,动作却飞快地穿好衣服,推开窗子跳进夜色中。
走进医院大门,谢眠一眼看见正搓着手来回踱步的老刑警。
他脸上胡子拉碴,眼下青黑,皱纹更深了几分。
他看上去己经三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眠丫头!”许大年看见谢眠眼前一亮,冲过来拽着她进入电梯。
“到底出什么事了?”电梯里,谢眠摸出一枚丹药递过去。
许大年也不问是什么,扔进嘴里就嚼碎咽了下去,随即舒服地吐了口气,焦躁的情绪似乎得到了缓解。
“梁金博死了。”他压低声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