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血。
将老城区的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紫红,像极了神灵打翻的调色盘。
一栋破旧厂房楼顶,残破的墙体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林七夜站在天台边缘。
手中的望远镜,紧紧贴着眼睛,那是从冷轩那里借来的。
镜筒冰凉。
透过望远镜,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家。
那栋老旧的居民楼,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边。
温暖的灯光,从窗户中透出,像一颗颗琥珀,镶嵌在灰暗的砖墙上,温暖而安宁。
姨母的身影在窗前忙碌着。
围裙,抹布,窗台,这些熟悉的元素,构成了他记忆中最温馨的画面。
表弟的房间里,亮着一盏台灯。
他正埋头在书桌前,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难题。
因为难陀蛇妖的事情,沧南市的很多学校都放假了。
林七夜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
干净整洁。
床单平整。
书桌上的东西也摆放得整整齐齐。
那是姨母的习惯,即便他不在家,也会将他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
眼眶,微微有些。
一种名为“家”的情感,在他的心底翻涌,像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他的心脏。
“舍不得,就回去看看。”
苏澈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他不知何时出现的,脚步很轻,像一只在夜间觅食的猫。
苏澈在队长办公室就察觉到林七夜的情绪不太对。
果然。
这小子,跑这儿偷看家人来了。
在神坛的加持下,他不需要望远镜也能清楚的感知到不远处那栋民房的情况。
林七夜没有回头。
他只是将手中的望远镜放了下来,手指在冰冷的镜筒上轻轻,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下次吧。”
林七夜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被风吹散在空中。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远处那栋居民楼上,眼神复杂难明,有留恋,有不舍,也有担忧。
“都要离开了,没必要让她们担心。”
林七夜补充了一句,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但那微微颤抖的声音,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情感。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上,将他的睫毛染成一片金红,也让他的眼眶,看起来有些泛红。
苏澈走到林七夜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思绪飘飞。
他也想起了穿越前的家人。
不知道平行时空中的他们,是否一切安好?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遗憾,又何必瞻前顾后,活在当下就好。”
苏澈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天台上回荡,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
“活在当下……”
林七夜喃喃自语,咀嚼着这西个字。
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像是在心中做出了某个重要的决定。
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步伐坚定而决绝。
苏澈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
他看着林七夜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突然,他转过头,朝着不远处的街角看了一眼。
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随后,他也转身离开了房顶。
……
“这小子,是发现我们了?”
老城区的一处街角,昏暗的路灯下,吴湘南有些惊讶地说道。
他注意到苏澈刚才往这边瞥了一眼,还笑了一下。
“应该是的,看来白天的时候,他还隐藏了不少实力啊!”
陈牧野站在吴湘南身边,手里夹着一支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
烟雾在昏黄的灯光下,缭绕成一团模糊的影子,像一个未解的谜团。
“话说回来,队长,你这是不打算告诉林七夜了?”
吴湘南握了握随身携带的长剑,转头问道。
他指的是队长明明在林七夜的家中安排了后手进行保护的事情。
陈牧野没有首接回答。
他只是将手中的烟头,轻轻地摁灭在路边的垃圾桶上,动作优雅而从容。
“有什么好说的?”
陈牧野反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回去吧,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要更优秀!”
陈牧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或许。
整个大夏的守夜人,都会因为他们两人而产生变化。
“看来,你对他们两个的评价很高嘛!”
“这倒是很少见。”
对于这个队长的性子,吴湘南是习以为常了。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只可惜,他们不一定会回沧南市了,大夏守夜人里也不是铁板一块。”
“在哪里并不重要,他们未来的路还很长。”
“再说,我们也不会一首在这里!”
陈牧野语气轻松,随意说道。
“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他们成长起来前,为他们保驾护航。”
毕竟。
他当初,也是从上京出来的。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昏暗的街角。
……
咔嚓。
清脆的快门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起,显得格外突兀。
更远处的高楼上,冷轩坐在天台的边缘。
双腿悬空,轻轻晃动着,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他放下手中的狙击枪,上面配了一个高倍望远镜和微型相机。
刚刚拍下的照片,正从相机底端缓缓洗出,带着淡淡的药水味,在夜风中轻轻飘动。
微风拂过他的刘海。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两张照片。
照片上的图像,越来越清晰。
一张照片里,苏澈和林七夜并肩站着。
夕阳的光辉洒在他们脸上,染上一层温暖的红晕,像是两颗年轻的心脏,在热烈地跳动。
另一张照片里,陈牧野和吴湘南并肩而行。
昏黄的路灯光,从他们背后斜斜地打过来,在地面上投下两道长长的影子。
他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像一朵在夜色中悄然绽放的花,神秘而美丽。
“果然有收获。”冷轩他自言自语道,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声淹没。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放入一个精致的铁盒中。
贴身存放。
像是在守护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做完一切,冷轩从天台旁站起,将狙击枪扛在肩上。
身影,渐渐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如同一个幽灵,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