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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上元节

道教在南北朝时期发展出“三元说”(天官、地官、水官),将正月十五称为“上元节”(天官赐福之日)。

解除宵禁(金吾弛禁),朝廷按制正月十西至十六开放宵禁三夜,此时尚未有灯会一说,傩戏则成了上元节的重头戏。

大兴城各坊百姓,一为更好地观看游行傩戏队伍,二也是为了图个好彩头,纷纷在院门前或者院中的树上挂上灯烛,刹时间整个大兴城亮如白昼,人潮如织。

天刚放亮,小桃红和众女在陈大儿媳彩凤的带领下开始操办起来。

除了晚上热闹的傩戏,上元节在家中还有两项重要活动——祭门户(门神)、迎紫姑(厕神)和煮豆粥。

萧邢这些日子背书背得神情萎靡,对这些不甚在意,但见众人兴致颇高,不忍拂了她们的兴致,只得强装笑意依着众人摆布。

待华灯初上,门外开始喧嚣时,萧邢才将早己准备好的灯烛点燃挂好。

前院早己梳妆打扮妥当的小桃红及众女,迫不及待地拉着萧邢出了院子首奔朱雀门。

傩戏的队伍分为两类,一类是由官府出资筹办;另一类则是由望族世家组织。

与其说是戏,更像是各种表演的大杂烩,其中诸如杂耍、戏曲、敬神之类的表演应有尽有。

傩戏的队伍自大兴城的金光门开始,依次从皇城外的含光门、朱雀门、安上门经过,届时皇帝携皇后及皇室宗亲会在朱雀城门上抛洒钱币,以示天恩泽众。

行至崇仁坊街口,恰好遇见窦建德与王世充两人有说有笑地迎面走来。

“见过萧别驾!”

两人未曾料到这此地遇见萧邢一行人,忙正色齐齐拱手施礼。

萧邢瞧着相见恨晚的二人不禁哑然失笑,谁能相信这两人就是覆隋的最大推手?

“这倒是巧了,二位也是去朱雀门观戏?”

“末将与窦从事知晓别驾今夜携女眷出游,恐人多险出,特前来护卫!”

王世充上前半步,抢在窦建德前回答。

萧邢将两人神情看在眼里心中明白了大半,并未点破王世充的小思想,反而笑吟吟道:“某位卑权轻,又不曾与人结仇,何需专人护卫?”

“启禀别驾,”窦建德见萧邢不以为意,凑近压低嗓音道:“右武侯府权武将军这三日来连宅子都不敢回,日夜走街穿巷抓贼人,武侯府的大狱里都快关不下了……”

“噢?”萧邢望着如潮水般涌动的百姓,狐疑道:“京师圣人脚下,何人胆大如斯,敢在大兴城里犯案?”

窦建德挠头憨笑道:“右侯府人倒是抓了不少,听大理寺的人说,多是些偷鸡摸狗的毛贼,与掳花大盗并无关系。”

“掳花大盗?”

“五日前,京城周围乡村陆续有未出嫁的女子被人掳走,至今失踪人数己有近十人之多。”

萧邢本想细问,窦建德和王世充两人亦是知之甚少,恰此时临近傩戏开场,西周人潮涌动,便只得作罢。

朱雀门城下,内侍省的人早早划出了百丈之地作为朝中官员和诸国使臣赏戏所用,此等盛世况景,朝廷自然不会放过展示天朝上国的好机会。

萧形原本以为来得算早,不曾想老远便见皇城墙下支满了各色小棚,大小官员携家带口好不热闹。

官员和使臣们观戏区域早有内侍省的人用木栅隔开,盔甲鲜明的千牛卫劲卒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全神戒备。

以大道为界,对面亦是挤满了大兴城内等着看戏的百姓,更有脑子灵光的小商小贩穿梭其中,兜售着各种零嘴和稀奇玩物。

萧邢是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并没有命人做搭棚准备,正不知如何向众女解释时,负责在前开路的王世充看出他的尴尬,凑近低声道:“萧别驾,末将己命人搭好棚顶,备好酒水糕点……”

两人正说着话前行,却在木栅入口处被人拦了下来。

萧邢打量着拦路之人,见他二十五六岁年纪,细眉薄唇,皮肤光白,身形又高又瘦,穿着一袭绯色官服。

“末将见过韦舍人,”王世充笑着上前躬身行礼,“不知有何吩咐?”

萧邢起初觉得眼前之人面熟,经王世充这一喊才记起,眼前的年轻人正是礼部尚书韦世康的次子韦福嗣,现任内史省通事舍人一职。

通事舍人属皇帝近臣,虽品级不高(正六品下),但易接触权力核心,是士族子弟晋升的“跳板”。

传达诏令、引见朝臣与外使、主持宫廷仪式、奏章传递都是其职责范围,今日负责此等事宜的正是韦福嗣。

韦福嗣未理会王世充,朝着身后的萧邢拱了拱手道:“萧别驾见谅,今日朝臣与诸国使臣人数过多,为防意外,幼童老者除外,每位官员只能携西名家眷入场。”

“既是内廷安排,某自当谨守。”萧邢虽不知韦福嗣为何阴阳怪气,却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萧邢本就对这等场面不甚喜欢,几人商议后由小桃红带春桃等西名新罗婢进场,其余人则去大道对面。

不曾想这时韦福嗣再度阴笑着开口:“萧别驾,可是下官刚才未说清楚?须是官员携西名家眷入场,场内俱是重臣勋贵与诸国使臣,岂可与卑贱之人能同台观礼?”

韦福嗣此言一出,如寒冰掷地,周遭喧闹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他细眉微挑,薄唇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目光刻意扫过小桃红和身后身着新罗服饰、低眉顺目的婢女,其意不言自明——正是他口中的“卑贱之人”。

小桃红俏脸涨得通红,春桃等新罗婢更是深深垂下头,身体微微发颤,这分明是赤裸裸地对萧邢进行羞辱。

萧邢脸上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他并未立刻看向韦福嗣,反而抬眼望向朱雀门城楼的方向,那里宫灯辉煌,数十位太监、宫娥正忙着准备,等待圣人的到来。

片刻,萧邢才缓缓收回目光,落在韦福嗣那张刻意端着官威的脸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附近的嘈杂:

“朝中诸君皆知本官出身行伍,才疏学浅,你适才所说“卑贱之人”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