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放假必修科目：去奶奶家吃饭。
南小姜特不愿意去。
但是没办法，孝道大于天。
一起去的，还有叔叔婶婶一家西口。
叔叔家两个孩子，一个是南小姜堂姐，叫南子萱，今年上高二，也是一中的。
还有个堂弟，叫南子奕，刚上小学一年级。
过节聚餐，本来热热闹闹的挺好，奶奶瞅了南小姜几眼，突然冲妈妈说：“小姜瘦了！你是怎么照顾孩子的？”
奶奶的语气，完全是在责问。
爸爸忙在旁打圆场，说：“妈，您忘了？她己经上高中了！平时都住校，周末才回家！学校吃得肯定不如家里好，所以才稍微瘦了点！”
奶奶没说话，黑着脸炒菜，锅铲碰锅的声音特别大。
奶奶家有个吃团圆饭的大圆桌，坐下他们八个人正好。
吃饭时，奶奶问起两个高中生的月考成绩。
堂姐说，她考了班里第五名，年级第一百零二，语气很轻松愉快。
叔叔婶婶的神色充满骄傲。
奶奶看她的眼神也是骄傲的。
然后奶奶又问南小姜。
南小姜实话实说：“我也第五，不过是班里倒数第五。”
南子奕哈哈笑了出来：“倒数第五！哈哈哈！我姐姐考了第五名，小姜姐姐你考倒数第五！笑死我了！”
“子奕！”婶婶扯了他一下，虎着脸说：“不许这样说！没礼貌！”
“哦……”南子奕捂着嘴冲南小姜挤眉弄眼。
南小姜做出一个打他的手势，他就笑着往南子萱背后躲。
“倒数第五！” 奶奶阴沉着脸说，“小学初中的时候，怎么着也是中等，现在成了倒数了？你是怎么学的？”
“妈！”妈妈说：“她本来就擦着一中分数线进去的，入学的时候排在倒数第二，这还往前进了三名呢！证明她努力了。”
奶奶：“你就惯她吧！惯孩子的，没几个好的！”
妈妈：“我——”
“吃饭吃饭！”爸爸说，“大过节的，来，大家碰一杯！祝愿我们的祖国，繁荣昌盛！”
大家碰了杯，奶奶放下杯子，就给南子萱夹了她最喜欢的酸菜鱼鱼头，说：“多吃鱼聪明！来，鱼头给我们最优秀的子萱！以后再接再励啊！”
“谢谢奶奶！”南子萱说。
她又给南子奕夹了他最喜欢的鸡翅膀：“来！子奕，奶奶特地给你做的可乐鸡翅！”
南子奕也笑嘻嘻地说：“谢谢奶奶！奶奶做的可乐鸡翅最好吃了！”
奶奶：“一定要好好学习啊！以你姐姐为榜样！别跟你小姜姐姐学，知道吗？”
南子奕看了看南子萱，又看了看南小姜，说：“小姜姐姐很好啊！我喜欢小姜姐姐！我姐她抢我东西吃！小姜姐姐每次都让着我！”
奶奶笑道：“我是说学习上，你要跟你姐姐学，考班里前五！别学你小姜姐姐考倒数！”
南子奕伸着小手：“我们小学不排名次的！但是我的小星星是班里第二多的！”
“子奕真棒！”奶奶摸着他的脑袋，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婶婶问：“小姜，你的数学是不是还是没补上来？”
南小姜点头。
婶婶：“这次月考，数学考了多少分？”
南小姜：“六十几。”
“六十几啊？”婶婶的表情充满同情，“数学不好，其他理科也肯定学不好，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要不让你姐给你补补？子萱就理科好，她这次月考，数学考了一百三十分。”
高中总分一百五，南小姜六十几分的确是很差。
“妈！你知道我有多少作业吗？我哪有空啊？”南子萱说。
“也是，你姐高二，作业比高一的时候多了很多，假期基本上没有休息时间。”婶婶说，“现在住校，也没法上补习班，只能靠你自己努力了！”
南小姜点点头。
“一百五的总分，你才考了六十几！”奶奶冷眼看着她，“你这脑子里成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跟你说，女孩子要自爱！”
南小姜心里一堵，问：“奶奶，什么叫女孩子要自爱？我哪里不自爱了吗？”
奶奶：“有没有你自己没数？从小到大，多少男生成天围着你转？但凡你的心思多用一点在学习上，至于连格都及不了吗？”
南小姜：“是有很多男生追我！那是我的错吗？我数学为什么不好，别人不知道，您还不清楚？小时候您辅导我数学，每天不是吼我就是骂我，还抽过我耳光！我从小学开始，一看到数学就生理性反胃！我数学不好，就是被您给骂出来的！”
桌上瞬间安静。
看奶奶脸色极差马上要爆发，爸爸赶忙说：“南姜！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怎么能怪奶奶？你小时候，我和你妈去了外地，是你奶奶把你一手带大的，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快给奶奶道歉！”
“我说的是实话！就是因为她！让我对数学有了心理阴影！回头还来侮辱我？说我想乱七八糟的不自爱？我不接受！”南小姜一把拉开凳子，开门跑走了。
隐约从屋里传来奶奶带着哭意的声音：“你们瞧瞧！我辛辛苦苦把她带大，她就是这么对我的！她就是个白眼狼……”
……
南小姜坐在自家小区人工湖边的长椅上，呆呆地望着湖里的几尾锦鲤。
小时候爸妈要去西北工作，本来想带她一起去，奶奶说那边教学条件不好，他们两个工作又忙，让他们把她留下，她来带。
她记得很深刻的一件事，是幼儿园中班的时候，她高高兴兴地拿着99分的数学试卷给奶奶看，她却皱着眉头说：“怎么才99分？你们班有五个小朋友都考了100分！”
然后罚她写了十页的算术。
这十页，她又错了几个，然后又引来更多的责骂与罚写……
后来上了小学，她的数学越来越差，越差奶奶越急，吼声连楼上楼下的邻居都能听到。
有一次她写着数学睡着了，她还打了她一个耳光。
每次开完家长回来，必定训她好几个小时。
她对数学的阴影，就是那时候种下的吧，她一想到数学就想逃，甚至有时候觉得喘不过气来。
妈妈跟她说，这是心理作用，数学其实没那么难。
她也很想克服这种心理，考个高分让爸妈也扬眉吐气一回，挣扎过努力过，却很难做到……
湖水清澈，湖面静静生长着一堆堆浮莲，开着紫花，跟周围的植被景观连在一起，还挺好看，几尾大大小小的锦鲤在浮莲间穿梭，欢快而活泼。
南小姜气不顺，手一扬，扔了个小石子在鱼群里。
本以为它们会受惊西处逃散，然而它们成日里被小区的幼童们骚扰调戏，竟是见怪不怪，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突然觉得更气了，她眼眶一热，酸了吧唧地涌出了泪意。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会在哭吧？”
南小姜回头，看到了景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