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们对视一眼，又问：“对于杨老师这个人，你怎么评价？”
南小姜：“嗯……我可以说实话吗？”
领导：“今天还有公安机关的同志在，你的话，不仅可能左右我们的判断，还可能成为重大的证据，所以南小姜同学，你必须说实话。”
南小姜：“实话就是……我不喜欢她。”
领导：“展开说说，为什么不喜欢她？”
南小姜：“她对学习成绩好的和差的会区别对待。成绩好的，她会接纳他们的一切优缺点，对他们很好。但是成绩差些的同学，她总是说话非常难听，我们动辄得咎。”
领导：“你举个例子？”
南小姜说：“比如，十一假期之后，我提前到学校，花了三个小时画了黑板报，大家都说很好，但是杨老师来了以后，让我们擦掉重画。她还把我头发上的发卡给拽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那是我妈妈送我的礼物。”
领导：“她为什么这么做？”
南小姜：“黑板报她是觉得，没必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发卡，她说，我们班禁止攀比，不许穿戴奢侈品。但是她根本没弄清楚，我那发卡都不超过一百块钱，根本不是奢侈品。”
领导：“这样，我倒觉得她的想法是朴素的，但是表达方式可能过激了些。你觉得呢？”
南小姜想了想，点头。
领导：“还有别的吗？”
南小姜：“我被选入了学校篮球队，她说我是去追男生的，可是我没有，我根本没那么想过。还有就是，期中考试的时候，有人冤枉我作弊，她完全不相信我，后来我还是重新考了一遍，她才肯信。她平时跟我们说话也很难听，说我们脑子里装的都是屎，谈恋爱的，会骂女生不要脸之类的话。”
领导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又问：“有人说，她儿子曾经在高中谈恋爱，导致没能考入理想的大学，所以她仇恨女生，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女生。是这样吗？”
南小姜：“我感觉……她对成绩靠后，又长得比较好看的女生，的确会经常敲打，有把我们当班级和学校祸害的想法，觉得不好好学习，成天恋爱脑，不止害了自己，还影响其他人。”
领导：“那你觉得，刘雨彤的事情，她需要负主要责任吗？”
“雨彤……或许，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吧。”南小姜说，“我觉得，悲剧的发生，可能是日积月累积累的伤痕和失望。杨老师的有些话肯定也对她产生过伤害，但说杨老师负主要责任，我觉得……那天的事，更像个导火索吧。雨彤当时有很多负面情绪积累在一起，包括期中考试失利，突然被分手，等等。”
领导：“据我们了解，她的原生家庭不太好，爸爸妈妈在她不满周岁的时候离婚了，她妈妈生活压力比较大，对她的要求也很高，小时候，邻居经常能听到妈妈打骂孩子的声音。或许，原生家庭给孩子带来的伤害，内心的缺失，让她难以承受外面的风雨，这才是根本原因。”
南小姜没说话，轻轻点头。
她不会说这种道理，但是她觉得这位领导说得对。
领导：“对于杨老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不管什么方面都可以。”
南小姜说：“嗯……杨老师不尊重我，不相信我，我不喜欢她。
但是，她带的每一届学生，升学率都是全市第一，她是全国优秀教师，得到过很多荣誉。
虽然我不喜欢她，看她被同学们骂我还挺解气的，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在工作上非常认真负责，每节自习课，她都会守在班里，能看出来，她对我们的学习和前途很上心，她希望每个同学都能考取好大学。
她就是……嗯，平时听她讲话可以听出来，她对现在很多东西，抖音、自拍、游戏之类的，看不惯，很厌恶。她不理解我们这一代人的喜好和伤痛。”
领导微微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在教学方面，杨老师是能手；在育人方面，方式却显守旧和粗暴。”
领导不愧是领导，一句话总结了所有。
南小姜点头。
领导：“好，南小姜同学，非常感谢你。你先回去吧。”
南小姜就回去了。
入座后，陈硕博问她去干什么了，她就如实告诉了他，陈硕博有些幸灾乐祸：“被上面调查，灭绝这回要倒大霉了！啧啧。”
南小姜有同感。
陈硕博：“你怎么说的？”
南小姜：“我就实话实说呗。那儿有两架摄像机对着，还有警察在呢！我一个字不敢说谎。”
陈硕博咋舌。
……
学校对杨淑萍做了停职深造的处理，深造的方向，是青少年心理学。
他们还听说，她有严重的更年期综合症。
五班有了新的班主任。
新班主任是个男老师，近六十岁的年纪，戴着眼镜，性格非常佛系，浑身充满着即将退休淡泊名利的味道，跟学生们打成一片不说，对后进生也特别关爱。
他们班的同学，无论成绩好坏，日子都愉快起来。
然而这个周末，周五放学离开校门的时候，一个黑衣服，扎着凌乱马尾，面无血色的中年女人突然冲出来，叫道：“南小姜！”
南小姜被她吓了一跳，看向她：“啊？阿姨您叫我？”
那是雨彤的妈妈。
“你收了杨淑萍多少钱？啊？”雨彤妈妈极为愤怒地问，“你不是雨彤最好的朋友吗？你就这么对她？”
南小姜呆在那里：“……阿姨，您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没收任何人的钱啊？”
雨彤妈妈完全听不进去，歇斯底里地喊，“你小小年纪就坏了良心，收那黑心钱！小心以后死了下地狱！”
南小姜：“什么黑心钱！我没有！”
刘雨彤妈妈：“公安局给我看了你的录像！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以前雨彤回家，明明跟我说，杨淑萍对你们不好，你却专挑她的好话说，还说没收钱？你要是没收钱，我把我的命赔给你！你们这些坏了良心的恶霸，专挑我们这些没钱没势的普通老百姓欺负！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不得好死啊！”
她后面这些话，是冲学校的方向说的。
这个时间，所有的学生都离校回家，校门口聚满了人，见这场景，全都围了过来看热闹，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