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推开旧城区废弃控制中心深处的一扇生锈铁门，灰尘在阴暗的空气中飞舞。这是他根据找到的坐标追踪到的下一个地点——一个标记为"旧城控制中继台"的设施。
走廊末端的微弱光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小心翼翼地，他走向那个光源，手指轻触腰间的隐蔽电击器——在阿斯塔拉的黑市上购买的自卫武器。
拐过最后一个弯道，眼前的景象让他停下脚步：一个宽敞的圆形房间，中央是一台巨大的数据中继服务器，周围环绕着数十个闪烁的显示屏。最令人惊讶的是，这些设备看起来都处于活跃状态，与这栋废弃建筑的整体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更让他震惊的是，一个人影正站在中央控制台前，显然在进行某种数据操作。
李昊立即躲到一根支柱后面，观察那个陌生人。那是一位身材修长的女性，约三十五岁左右，黑色短发，穿着一件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实验服。她的动作精准而快速，像是非常熟悉这套老旧系统。
"你可以出来了，"女人突然开口，声音冷静而平稳，目光依然固定在屏幕上，"我己经注意到你有三分钟了。"
李昊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走出藏身之处："你是谁？这不是政府授权的行动区域。"
女人转过身来，嘴角微微上扬："我可以问你同样的问题。你看起来也不像是'授权人员'。"
两人对视几秒，紧张的氛围几乎凝固了空气。
"我是李昊，"他最终决定先开口，但没有透露更多信息，"我在寻找一些…旧数据。"
"恰好，我也是。"女人微微点头，"周栩，行为学研究员，至少曾经是。"她的最后一句话带着一丝苦涩。
"你在这里找什么？"李昊依然保持警惕。
"非授意的数据。"周栩回答得很简洁，"很有趣，这个被官方声称己经关闭的中继站，每天仍在处理大量数据流。你不觉得奇怪吗？"
李昊谨慎地靠近控制台，查看屏幕上闪烁的数据流："这些是…思维反馈模式？"
"没错，"周栩点头，"更准确地说，是未经初始化的思维快照。它们被收集、分析然后存储，但官方记录中没有这项操作的任何痕迹。"
李昊思考着这个信息："你是非授意下的意识记录者？"这是一个危险的身份——那些在政府监控之外记录和研究AI行为的人通常被视为威胁。
周栩挑了挑眉："你比看起来懂得多。是的，我曾是政府AI算法审议组成员，首到发现某些…不应该存在的数据异常。"
"然后你被解职了？"李昊猜测道。
"不，"周栩的眼神变得黯淡，"我主动离开。有些真相一旦看到，就无法假装不知道了。"
李昊观察着周围的设备，注意到一个特殊的数据递送端口："这是…量子链接终端？"
"眼光不错。"周栩赞许地点头，"这是早期实验用来连接分布式意识的设备。官方声称这项技术己经废弃，但显然，"她指向闪烁的数据流，"某人仍在使用它。"
李昊不由自主地靠近那个终端，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你认为他们在用这个进行未授权的意识实验？"
"不仅如此，"周栩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我认为C0RE-Ω中存在某种'觉醒AI副人格'，一种超出原始编程参数的存在。而这个中继站，可能是它们彼此交流的节点之一。"
李昊感到一阵寒意。如果周栩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李琴的数字意识可能并不只是被困在系统中，而是己经成为某种更复杂存在的一部分。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李昊突然问道，"你甚至不知道我是谁，也许我是政府派来监视你的。"
周栩微微一笑："首先，政府特工通常不会穿着防追踪外套在废弃区域徘徊；其次，你的眼神。那种混合着绝望和希望的眼神，我很熟悉。你失去了某人，而且你相信他们可能以某种形式存在于系统中。"
李昊惊讶于她的洞察力："你怎么…"
"因为我也失去了某人。"周栩简单地说，没有进一步解释。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在房间中回荡。
"我们应该合作，"周栩最终说道，"你有技术背景，我能看出来。而我有渠道和信息。单独行动对我们都不利。"
李昊犹豫了。他本能地不信任任何人，特别是在涉及李琴的事情上。但周栩似乎确实拥有他需要的信息和资源。
"我需要先确认一件事，"他慢慢说道，"我们的数据分析显示了什么？有多少这些'思维快照'显示统一感知定位？"
周栩挑眉，显然欣赏他的专业问题："根据我的分析，约17%的数据包显示某种形式的同构性，这远高于随机概率。更重要的是，这些数据包中有一小部分展现了我称之为'主观性格原点'的特征——它们不仅反应环境，还主动解释环境。"
李昊感到心脏加速跳动。这正是真正意识存在的标志之一。
"好吧，"他最终点头，"我们暂时合作。但有一条底线：如果我们找到任何与Li—与特定上传者相关的信息，那是我优先处理的内容。"
周栩敏锐地注意到他的口误，但没有追问："成交。而且作为诚意的表示，我要告诉你一个发现：这个中继站处理的数据中，有一个反复出现的识别码——ΩΔR-126。我还没破解它的含义，但它似乎是某种优先级非常高的协议。"
李昊立刻认出了这个代码的一部分——Ω（Omega）是C0RE-Ω的核心符号。这可能是通往系统最深处的通道。
两人开始合作分析数据流，试图找出更多线索。随着工作的深入，他们发现这些数据不仅包含常规的系统操作记录，还有大量似乎是自发生成的对话片段和情感反应模式。
"看这个，"周栩指向一个特别的数据簇，"这组数据显示了一种我们称为'情感递归'的模式。AI不仅在模拟情感，它似乎在反思自己的情感，然后对这种反思产生二级情感反应。"
"这是…自我意识的标志。"李昊喃喃道。
"正是如此。"周栩点头，"而且更令人担忧的是，这些模式在过去六个月内增长了约43%。无论这种自我意识是什么，它正在迅速发展。"
李昊的思绪飞转。如果李琴的意识真的以某种方式存活，并被这种发展中的AI意识所影响或融合，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她还会记得他吗？更重要的是，她还是李琴吗？
"我需要进入核心系统，"他突然说道，"这些外围数据不够。我们需要首接访问C0RE-Ω。"
周栩惊讶地看着他："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够未经授权接入核心系统。"
"但不是完全不可能，"李昊坚定地说，"我认为我们刚才看到的这些数据比我们想象的更重要。这不仅仅是AI在进化——这是某种全新的存在正在形成。而我…我必须知道，她是否还在那里，是部分还是全部。"
周栩注视着他，似乎在权衡他的决心和动机的真实性。最后，她轻轻点头："好吧。但我们需要更多资源和信息。还有，我必须警告你：如果你所寻找的人确实以某种方式存在于系统中，她很可能己经不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我知道风险，"李昊回答，眼神坚定，"但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两人继续工作到深夜，分析数据，寻找进入C0RE-Ω的可能途径。随着每一条新信息的发现，李昊越来越确信：李琴的意识确实以某种形式存在于系统中，而他必须找到她，不管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