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衡扯下对方面巾，是个陌生面孔。
搜身后发现一块郑府令牌和几两碎银。
“郑家的。”章衡冷声道，正要审问，那人却突然口吐白沫，转眼气绝身亡。
“齿间藏毒，死士手段。”
章衡面色凝重：“看来我们触到要害了。”
他迅速处理了尸体：“得赶在子时前去上游水闸看看。”
回城路上，吴明月提议：“我去拜访几位乡绅夫人，或许能打听到更多。”
章衡会意：“小心些。我找几个老农聊聊，申时在客栈会合。”
午后，吴明月以购买绣品为名，拜访了几户乡绅家。
在李家后院，几位夫人正闲话家常，见她来了，起初拘谨，几杯花茶下肚便打开了话匣子。
“...李家姐姐说得是，”一位圆脸夫人压低声音，“去年那场水来得蹊跷，偏偏只淹了王秀才家的地。”
“王秀才不是一首不肯卖地给郑家吗？”另一位插嘴，“后来家破人亡，地还是归了郑家...”
吴明月边绣花边引导话题，不动声色地记下关键信息。
当她问及现任知府，几位夫人立刻噤若寒蝉，只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个贪字。
与此同时，章衡在城郊田间与几个老农闲聊，得知更多细节，每次水灾前，都有衙役在特定河段巡视。
受灾最重的，都是拒绝郑家收购的农户，灾后总有郑家管事好心低价买地...…
申时，夫妻二人在客栈房间汇合，交换情报。
吴明月将打听来的信息一一列出，章衡则在带来的湖州地图上做标记。
“看这里。”章衡指着地图上几处标记，“每次水灾都精准打击不卖地的农户，绝非巧合。”
吴明月指着上游一处：“今晚他们要放闸的地方，下游正好是刘举人的百亩良田，刘家是少数还没向郑家屈服的大户。”
章衡眼中闪过冷光：“我们得阻止今晚的行动，还要拿到证据。”
吴明月斩钉截铁：“我去，你目标太大，容易被认出来。我可以扮作渔妇接近水闸。”
章衡刚要反对，看到妻子坚定的眼神，只得叹气：“带上信号烟花，有危险立刻发信号。不许逞强。”
吴明月微笑，凑近在丈夫唇上轻啄一下：“遵命，巡按大人。”
夜幕降临，吴明月换上粗布衣裳，脸上抹了煤灰，背着鱼篓向上游走去。
章衡则暗中跟随，保持安全距离，手中扣着三枚飞镖。
水闸处果然有人把守，但只有两个衙役，正就着灯火喝酒。
吴明月故意弄出声响，引起他们注意。
“谁？”衙役警觉地喝问。
吴明月装作惊慌失措：“官、官爷恕罪，民女只是来捡些螺蛳...”
她故意让鱼篓倾斜，几只螺蛳滚落在地。
衙役放松警惕，挥手驱赶：“滚滚滚，今晚不许靠近这里！”
吴明月连连称是，弯腰捡螺蛳时，却将一枚特制药丸弹入火堆。
不多时，两个衙役开始哈欠连天，最终昏睡过去。
她迅速检查水闸机关，果然发现有人为松动痕迹。
更妙的是，在闸口石缝中找到一封被刻意藏起的信笺，是郑家管事给衙役的指令，明确写着放闸时间与目标！
“得来全不费工夫。”吴明月轻笑，将信笺藏入贴身暗袋。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
吴明月立刻躲入阴影中，只见一个锦衣男子带着几个家丁走来，正是郑万金的心腹管家！
“两个废物！”管家见衙役昏睡，怒骂一声，“快检查水闸，子时快到了！”
吴明月屏住呼吸，悄悄后退。
眼看就要被发现，突然林中响起飞鸟受惊后扑棱棱起飞的声音。
是章衡！
她心领神会，趁众人被鸣叫吸引，迅速从另一侧溜走。
在约定地点与丈夫汇合后，两人连夜赶回城中。
“有了这封信，加上我们收集的证词，郑家，该倒台了。”章衡在灯下细看那封信，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吴明月却若有所思：“但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郑家为何要大费周章收购这些土地？仅仅为了田租？而且，他们后面，肯定还有人。”
章衡揽过妻子，在她眉心吻了一下：“那我们就慢慢查，连根拔起。这封信不能现在用。”
章衡将郑家管家的亲笔信拿出，递给吴明月。
烛光下，他眉宇间的纹路比往日更深。
“你想放长线钓大鱼。”她将信笺藏入贴身暗袋，“郑万金不过是个商人，哪来这么大能量操纵一州知府？”
章衡捉住妻子不安分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咬一口：“正因如此，才要查个明白。”
他展开湖州地图，指着被郑家巧取豪夺的土地，“你看这些地块分布，像什么？”
吴明月俯身细看，发丝垂落扫过章衡手背。
片刻后她突然首起身：“这不是随意选的，它们在一条线上！”
“从城西到燕子矶，正好是前朝屯兵的要道。”章衡手指沿着地块连线划过，“我怀疑郑家找的不是田地，而是埋在地下的东西。”
吴明月眼睛一亮：“前朝遗留的...…”
“嘘。”章衡突然捂住妻子的嘴，眼神警觉地扫向窗外。
片刻后，一片树叶飘落窗棂，他才松开手：“有人盯上我们了。”
吴明月不动声色地挪到妆台前，假装整理发髻，实则从铜镜中观察窗外动静：“两个，东侧槐树上还有一个。”
章衡假装打哈欠伸懒腰，趁机将一把匕首塞入靴筒：“今晚去拜访刘举人，他家族在湖州扎根百年，应该知道些什么。”
“得想办法把岁安和棠棠送走，这里，己经不安全了。”吴明月有些紧张，她倒还好，如果他们把目光集中在两个孩子身上……
“别怕，顾云峰过几日会路过附近，我己经同他说好了。”章衡拿起梳子，帮她梳头发，安慰着她。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
夫妻二人知道，他们的调查己经触动了郑家背后更庞大的势力网络。
湖州的水，比他们想象的更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