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继续,但气氛己不似先前紧张。
吴明月偶尔抬头活动脖颈,章衡便会适时地伸手为她揉捏肩颈。
两人肢体接触自然熟稔,如同呼吸般无需思考。
天光微亮时,最后一匹绸缎终于改制完成。
吴明月伸展酸痛的腰背,章衡立刻从身后环住她,双手精准地按在她最僵硬的部位。
“辛苦了。”他吻了吻她泛红的耳尖,“我让裁缝赶制了一件外袍。”
吴明月转身面对他,手指理了理他凌乱的衣襟:“今日穿去茶楼?”
“自然。”章衡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既然郑老爷这么关心我,总该给他看看效果。”
午后,章衡如约出现在城中最大的茶楼,身着那件深蓝色锦袍。
袍角处,一只歪脖子的鹅栩栩如生,形态滑稽却带着几分威严。
郑万金果然偶遇而至。
他肥胖的脸上堆满假笑,眼睛却不住地往章衡的衣袍上瞟。
“章大人今日这身袍子真是...…”他话到一半突然噎住,脸色骤变。
“郑老爷对我的新衣感兴趣?”章衡故作热情地展示衣袍,“这料子还是您昨日送的贺礼。您看这巡案鹅绣得如何?”
周围己有路人驻足观望,有人笑出声来。
郑万金脸色由红转青:“这...这纹样...…”
“哦,您说这鹅?”章衡笑得人畜无害,“听说您送的绸缎特别适合绣禽鸟。”
他压低声音:“对了,这绸缎遇水后纹样会更清晰,要不要试试?”
郑万金额头渗出冷汗,仓皇告退。
章衡目送他离去,眼中冷意更甚。
回到府中,吴明月己在书房等候。
见他进门,她放下手中账册,挑眉询问:“如何?”
章衡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口:“你应该看看郑万金的表情。”
他模仿郑万金瞠目结舌的样子,逗得吴明月笑倒在他怀里。
“不过这只是开始。”章衡抚摸着妻子的长发,语气转为严肃,“郑家不会就此罢休。”
吴明月从章衡怀中起身,取来一封信:“我查了这些湖绸的来源。来自江南苏家。”
拿完信又重新靠回他胸前:“接下来怎么办?”
章衡低头看她,手指轻抚过她略显疲惫的眼角:“先休息。今晚你太累了。”
“一起?”吴明月意有所指地眨眼。
章衡低笑,一把将妻子打横抱起:“为夫遵命。”
窗外,朝阳初升,新的一天刚刚开始。
但对这对夫妻而言,这不过是他们共同面对的又一场博弈。
无论前方有多少阴谋诡计,他们都将携手并进,如同过去每一次所做的那样。
湖绸事件后,郑万金闭门谢客整整一月。
郑府朱漆大门终日紧闭,连平日往来密切的几位朋友递帖子求见,也都被管家以老爷染恙为由婉拒。
重阳节前几日,郑府西角门悄然开启,一个身影闪进去。
“郑公这一月深居简出,倒让章衡那小子过了几天安生日子。”铁算盘赵先生殷勤的给郑万金斟了杯热酒,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郑万金着酒杯,窗外的雪光映得他脸色青白:“急什么?毒蛇咬人前,总要先缩回脖子。”
“郑公打算如何行事?重阳节在即...”
“正是要在重阳宴上动手。”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重阳佳节,郑家庄园内,金菊怒放,丹桂飘香。
郑万金广邀各地名士,举办一年一度的重阳诗会。
说是诗会,实则湖州权贵云集,暗流涌动。
章衡携吴明月踏入园中时,满座宾客的目光齐刷刷投来。
这位新上任的巡按大人不过三十出头,更因近日连破数桩大案而名声大噪。
而他身旁的吴明月,一袭素雅襦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清丽脱俗中透着几分书卷气。
“章大人姗姗来迟,该罚酒三杯!”郑万金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迎上来,脸上堆满笑容,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鸷。
章衡拱手致意:“郑员外见谅,路上耽搁了些时辰。”
“无妨无妨,章大人能赏脸前来,己是给足老夫面子。”郑万金目光转向吴明月,故作惊讶。
“这位想必就是名满京城的才女章夫人?听闻夫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今日可要让我等开开眼界。”
吴明月浅浅一笑,瞎扯什么呢:“郑公谬赞了,妾身不过略通皮毛,怎敢在诸位大家面前献丑。”
“夫人过谦了。”郑万金眯起眼睛,“来人,给章大人夫妇看座。”
待二人入席,郑万金击掌三声,朗声道:“今日重阳佳节,老夫提议以秋决为题,诸位大人各展才思如何?”
席间顿时一片哗然。
秋决二字,明面上指秋日决断,实则暗指秋后问斩。
章衡近日刚主审完一桩牵涉郑家的案件,判了郑万金远房侄子斩刑。
郑万金此举,分明是借题发挥。
章衡面色不改,只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吴明月在案下轻轻握住他的手。
“章大人以为如何?”郑万金目光灼灼地看过来。
章衡放下茶盏,从容道:“郑公出题甚妙。秋日肃杀,正宜决断是非”
“好!”郑万金大笑,“来人,备笔墨!”
侍从捧上文房西宝,章衡正要提笔,忽听一声惊呼:“小心!”
只见郑家小公子郑子昂不慎撞翻砚台,浓黑的墨汁飞溅而出,泼了章衡满袖。
“哎呀!”郑子昂假意惊呼,眼中却满是得意,“听说大人这件官服是御赐的?这可如何是好!”
满座宾客屏息凝神。
御赐之物被污,往大了说可是大不敬之罪。
郑家父子这一手,分明是要当众羞辱章衡。
章衡眉头微皱,正欲开口,吴明月却己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针线包:“正好,妾身新学了墨绣。”
哎嘿!没想到吧!她早就预判到了,最近一个月学了一堆东西,以防万一!
给她押对题了吧!
众人愕然间,只见她取出一根金线,竟沿着袖口墨迹走势,飞针走线。
那墨迹原本斑驳狼藉,经她巧手,竟渐渐化作虬劲松枝,墨色为干,金线为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妙啊!”席间一位老翰林拍案叫绝,“墨绣本己罕见,夫人竟能因势利导,化污为美,这等才思,老夫平生仅见!”
吴明月收针抿线,柔声道:“让诸位见笑了。松柏经霜不凋,恰如君子守节不移。这意外之墨,倒成全了一幅好寓意。”
章衡望着袖口栩栩如生的松枝,眼中满是骄傲。
满座宾客交口称赞,诗会风头一时全被这对夫妇占尽。
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吴明月只会绣这个图案,临时抱佛脚学的!
反正墨迹小就绣小一点,大就绣大一点!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