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子突然打了个喷嚏，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
她揉了揉鼻子，转向吴明月：“账本我都理好了，就是上个月糖霜的支出多了三成，全让李师傅糟蹋在那些创意点心上了。”
李大厨立刻抗议：“我那糖霜火山可是大受欢迎！”
“是挺受欢迎的，”柳娘子翻了个白眼，“客人们都抢着看它喷出来的黑烟能有多高。”
正当几人斗嘴时，柳小郎突然从门外窜进来，手里举着一块木牌，兴奋道：“姐！我想了个绝妙的点子！”
柳娘子头也不抬：“你又想干嘛？”
柳小郎把木牌往桌上一拍，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甘味居新活动，吃饭送算命！
吴明月眨了眨眼，不做评价。
柳娘子一把揪住弟弟的耳朵：“你什么时候会算命了？！”
“哎哟！姐！轻点！”柳小郎疼得龇牙咧嘴，“我不会算，但顾大哥不是说边境要打仗了吗？我寻思着，咱们可以搞点运势预测，比如吃甜糕者，近日有桃花！喝酸梅汤者，小心破财……”
章衡扶额：“你这是要改行当神棍？”
这群人能把甘味居开起来真是个奇迹……
汴京人民的容忍度还是太高了。
柳小郎挣脱姐姐的魔爪，理首气壮地挺起胸膛：“这叫商业创新！姐夫，您可是状元，应该支持新思路！”
吴明月忍不住笑出声：“小郎，你这新思路怕不是要把客人全吓跑。”
“那总比李大厨的炭烧粥强吧？”柳小郎小声嘀咕。
后厨立刻传来一声怒吼：“臭小子！你再说一遍？！”
伴随着锅铲砸在门板上的巨响。
柳小郎缩了缩脖子，躲到章衡身后：“我这是合理竞争……”
章衡看着这一屋子闹剧，忽然觉得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都不算什么了。
他悄悄握住吴明月的手，低声道：“要不咱们带孩子去樊楼吃？”
吴明月抿嘴一笑：“怕什么？最多就是李师傅再把厨房炸一次。”
正说着，后院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碗碟落地的清脆声响。
众人面面相觑，李大厨突然一拍脑门：“我的蒸糕！”
只见他转身冲进厨房，不一会儿又灰头土脸地跑出来，手里举着一坨发黑的物体：“成功了！我的黑玉断续膏！”
柳娘子扶额：“那明明是蒸糊了的米糕……”
柳小郎趁机把自己的算命木牌挂到了门口，还特意调整角度让阳光照在上面。
章衡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或许这样鸡飞狗跳的日子，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甘味居的大门被人撞上，巨响引得所有人都转头看去。
吴宴手里拎着酒壶，满脸悲壮：“明月！我要去战场了！”
吴明月抬头，淡定道：“阿兄，你昨天才说要去参军，怎么今天还在喝酒？”
吴宴仰头灌了一口酒，豪迈道：“这叫壮行酒！顾云峰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就该保家卫国！”
章衡挑眉：“顾兄还说什么了？”
吴宴一拍桌子：“他还说你要是怂了就别来！”
柳娘子翻了个白眼：“吴大公子，您这壮烈出征的架势，怎么看着像是要去砸场子？”
吴宴瞪眼：“我这是气势！气势懂不懂？！”
柳小郎凑过来，小声道：“吴大哥，您要是真去了战场，可别喝醉了把敌军当兄弟……”
吴宴大怒：“臭小子！你找打是不是？！”
柳小郎躲到柳娘子身后，探出脑袋：“我这是合理担忧！”
吴明月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阿兄，你真要去？”
吴宴突然沉默了一瞬，低声道：“……总比留在这儿强。”
众人一愣，气氛突然有些沉重。
李大厨从厨房探出头，打破沉默：“吴大公子，要不……临走前尝尝我的壮行粥？”
吴宴：“……不了，我怕还没上战场就先被毒死。”
吴明月把账本和钥匙交给柳娘子，郑重道：“柳姐姐，甘味居就拜托你了。”
柳娘子接过钥匙，挑眉道：“放心，有我在，保证赚得比你在的时候还多。”
李大厨插嘴：“对！咱们可以推出状元同款套餐！”
章衡：“……什么套餐？”
李大厨兴奋道：“状元焦香粥，榜眼炭烧饼，探花糊锅巴！”
柳小郎举手：“我建议再加个落第伤心面！”
吴明月扶额：“你们这是要开饭馆还是开科举主题噩梦体验店？”
柳娘子笑眯眯道：“放心，我会管住他们的。”
章衡看着这群活宝，忍不住笑出声：“甘味居交给你们，真是……前途无量。”
吴明月叹气：“希望等我们回来时，铺子还在。”
柳小郎拍拍胸脯：“放心！有我在，绝对让甘味居名震汴京！”
众人默默看向他：“……就是因为有你在才不放心。”
章衡站在码头，看着自家雇的豪华官船。
其实是一艘被漆得花里胡哨的旧漕船，船头还挂了个歪歪扭扭的状元及第旗，显然是柳小郎的杰作。
吴明月抱着章昀，无奈道：“这船……真的能撑到湖州吗？”
船夫拍着胸脯保证：“夫人放心！这船虽然看着旧，但结实得很！去年还运过一整船的汴京臭豆腐，一点事都没有！”
章衡：“……臭豆腐？”
船夫自豪道：“对！所以现在船舱里还有股余香。”
吴明月默默后退一步，心想：“现在换船还来得及吗？”
就在这时，柳娘子匆匆赶来，塞给吴明月一个包袱，低声道：“路上小心，这里面有李大厨特制的防身干粮。”
吴明月打开一看——几块黑乎乎的饼，硬得能砸核桃。
“……这是干粮还是暗器？”
柳娘子严肃道：“两用。”
船行至半路，夜色渐深。
突然，河面上传来一阵嘹亮的奇怪声音。
“此河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呃，下一句啥来着？”
章衡走出船舱，只见前方横着三艘小船，船头站着一个蒙面大汉，正低头翻小抄。
吴明月探头：“这位好汉，你们是……？”
水匪头子咳嗽一声，挺起胸膛：“打劫的！”
“那你们倒是专业点？”
水匪头子恼羞成怒：“我很专业！只是今天新来的小弟背错词了！”
旁边一个小弟委屈道：“老大，你昨天还说劫道要有文化，让我背论语……”
章衡：“……你们这业务范围还挺广？”
水匪头子一挥手：“少废话！把值钱的交出来！”
吴明月想了想，从包袱里掏出李大厨的防身干粮，递过去：“给，刚出炉的炭烧饼，汴京独一份。”
水匪头子狐疑地咬了一口，下一秒。
“我的牙！！！”
就在水匪们捂着嘴哀嚎时，柳娘子带着雇来的镖师终于赶到，领头的大喝一声：“住手！”
水匪头子一抬头，瞬间僵住：“大、大小姐？！”
章衡：“……大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