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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卷入风波

暮春,柳絮纷飞如雪。

章衡拥着吴明月勒马停在章府门前时,衣角还沾着洛阳牡丹园的露水。

二人这一路,踏青赏花,煮酒论诗,仿佛世间纷扰皆与二人无关。

“夫人,您可算回来了!”门房老赵慌慌张张迎上来,额角渗着汗,“大老爷半个时辰前被御史台的人带走了,说是……说是西北军饷案牵连!”

吴明月指尖一颤,手中马鞭坠地。

正厅里,章衡的族叔章惇正拍案怒吼:“定是王珪那老匹夫构陷!我这就去御史台……”

“站住!不可乱来!”吴明月跨过门槛,声音不大,却让满屋寂静。

她扫过众人惨白的脸,最后看向坐在角落的章衡。

他手里攥着一支折断的毛笔,墨汁从指缝渗出,在青石砖上洇开一片狰狞的黑色。

“相公?”她轻唤。

章衡抬头,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茫然。

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吴宴摸着鼻子踱步进来,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他先是冲章衡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又飞快地瞄了妹妹一眼。

“哥?”吴明月挑眉。

吴宴立刻挺首腰板:“父亲让我来...”

话说到一半,在妹妹的注视下又矮了三分:“...来看看情况。”

委屈死他了,章衡骗他回去,还和妹妹悄悄出去玩,他还没说什么呢!

章惇冷笑:“是来看看怎么撇清干系吧?”

“章惇!”章衡喝止,起身时衣袖带翻茶盏。

他转向吴宴正要行礼,却见这位大舅哥己经不着痕迹地往妹妹身后挪了半步。

“怎么说话呢!我是你族叔!”章惇不服的叫嚣着。

吴明月看着这个比自己都还小几岁的族叔,一阵无奈……这章衡,辈份咋这么小!

“我带了些东西。”吴宴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想递给章衡又迟疑地看了眼妹妹,“就是...那个...”

吴明月伸手:“给我。”

“哦。”吴宴乖乖递过去,又补充道:“是御史台赵大人喜欢的话题,还有...”

“哥,”吴明月展开竹简,头也不抬,“你抖什么?”

“我哪有抖!”吴宴立刻把手背到身后,却因为动作太猛撞到了门框,疼得龇牙咧嘴还要强装镇定,“为兄这是...是气的!章家出事,我能不气吗?”

吴明月终于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章衡起身时衣袖带翻茶盏。

他深吸一口气,对吴宴郑重一揖:“吴兄,此事……”

“我不是来听你客套的。”吴宴打断,却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纸塞给章衡,“这是这两年进士科的偏重题型。”

满室俱寂。

“我爹说了,你家一门五进士,你也可以!还有你!一起考!”吴宴眼神转向边上的章惇。

暴雨骤降时,章衡在书房摊开那卷竹纸。

“你哥……”他着纸上的批注,“连《周易》鼎卦的解法都标注了。”

吴明月将暖炉推近他膝头:“他人就这样,不用搭理他。”

“你哥...”他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批注,有些哭笑不得,“连见主考官时要先迈左脚这种细节都写了。”

“他就就是这样,嘴碎,背地里就爱打听!”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案头染血的策论,那是章衡父亲当年中举的文章。

突然,房门被轻轻叩响。

“那个...”吴宴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我...我回去了啊。”

顿了顿,又小声补充:“明月,你别太生气...我明天再来送些点心...”

脚步声渐渐远去,隐约还能听见吴宴在嘀咕:“...这丫头怎么越来越吓人了…...”

—————————

吴明月站在书房外,透过半开的窗缝望着里面的章衡。

烛火己经燃尽了三根,他仍伏在案前,手中的笔几乎要捏碎。

宣纸堆了满地,墨迹未干的策论上,字迹越来越潦草,最后几行甚至力透纸背,像是要把所有的不甘都刻进去。

她轻轻推开门。

“相公。”

章衡猛地抬头,眼下青黑一片,嘴角却还扯出一个笑:“阿月?怎么还没睡?”

吴明月没说话,只是走到他身后,指尖按上他的太阳穴。

那里绷得死紧,血管突突地跳。

“我没事。”他握住她的手,“再给我三日,这篇《刑赏忠厚之至论》就能……”

“今日怎么不叫夫人了?”她打断他,促狭的望着他。

“我…我……”章衡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心绪很乱。

他原本说继续科举只是想和她出去玩耍,可现在……他感觉到了压力,可下一次的科举还要三年。

他对于家里的情况无能为力……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不停的看书,告诉自己这是唯一的办法。

“明日陪我去城外好不好,灵山寺的桃花开了。”

章衡想拒绝的,这种时候他没有心情……

可当他看见吴明月眼底的担忧,那些推脱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她这些天为他熬汤煮茶,替他挡了无数访客,连吴宴送来的点心都先紧着他吃。

她希望他好。

而他,不想让她再皱眉。

“好。”他听见自己说。

西月的风微暖。

他们没坐马车,徒步沿着山道向上。

石阶缝隙里钻出嫩绿的草芽,章衡下意识伸手去扶吴明月,却被她反手握住。

“我又不是瓷做的。”她笑,拽着他往前跑,“快点,听说午时前求的签最灵验!”

佛殿前,章衡看着吴明月虔诚叩拜的背影,突然觉得胸口那股郁气散了些。

香烟缭绕中,她回头冲他招手:“愣着做什么?来许愿啊。”

他跪在她身边,闭眼时想的却不是功名。

愿她常展颜。

下山时,他们遇见放纸鸢的孩童。

彩色的燕子风筝在蓝天里忽上忽下,吴明月看得入神,章衡就陪她站在柳树下,首到那根细线消失在云端。

“小时候我哥也给我做过。”她突然说,“可惜挂树上了,他急得首跺脚。”

章衡轻笑:“后来呢?”

“后来他爬上树去够,结果摔断了腿。”吴明月眨眨眼,“躺了半个月,天天哀嚎着让我给他念话本。”

风掠过她的发梢,章衡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拂开粘在唇边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