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顾婉扶着门框,面色苍白地出现在前厅门口,她恰好将沈临风这番话听得一清二楚,原来如此。
她与沈临风成亲三年,他对自己始终冷淡疏离,不闻不问,原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心中早就有了这位“梦儿”姑娘。
难怪他之前那般厌弃自己,原来他早就心有所属,亏她前几日还因为那几盒食香阁的点心,对他生出了几分不该有的绮念,此刻想来,当真是可笑至极。
庄兮若眼尖,瞧见了门口的顾婉,又看看那妖娆的周氏,一张俏脸气得通红。
好啊,一个顾婉还没解决,如今又来一个更会勾引人的狐媚子,这将军府是成了什么狐狸窝不成。
李梦华看着周梦浑身都透着嚣张的气焰,她猛地一拍桌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荒唐,临风,你太荒唐了。”
她怒斥道,“你将我沈家的脸面置于何地?将母亲这张老脸置于何地?外室怎么能迎进府门呢?”
沈临风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母亲,您就不能依儿子这一回吗?”他抬眼,目光首视着李梦华,语气中竟带上了几分恳求,几分委屈。
“顾婉,是您执意要儿子娶的,儿子纵然心中不喜,也依了您,娶了她,如今,儿子不过是想将自己心爱之人接回身边,给她一个名分,有何不可?”
这话,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扎在顾婉的心上。
李梦华被他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顾婉跟她作对,现在又来一个周氏,一看就是个会笼络人心的主儿,她头疼地揉了揉额角,心中却飞快地盘算起来。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周氏一来,正好与顾婉斗个你死我活,她们狗咬狗,自己乐得清静,说不定还能渔翁得利。
想到此,李梦华紧绷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罢了罢了,”她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既然是你真心喜欢的人,母亲也不好再强行阻拦。”
她看向沈临风,眼中带着几分“慈母”的无奈与纵容。
“母亲还是希望你开心的,只要临风你觉得好,母亲便也安心了,就依你,将周姑娘接入府中吧,只是日后切莫再如此鲁莽行事了。”
李梦华话音刚落,庄兮若便再也忍不住,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姨母,”她带着哭腔,声音尖细,满脸的不可置信,“您……您怎么能同意?”
“这种来路不明的狐媚子,怎么能让她留在大表哥身边,污了我们将军府的门楣?”
庄兮若跺着脚,泪珠子跟断了线的似的往下掉,精致的妆容都有些花了。
她平日里最是自诩高贵,此刻却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
庄兮若话音未落,一道冰冷的声音便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住口,”沈临风面沉如水,眸中寒光迸射,厉声喝道,“庄兮若,你再敢对表嫂出言不逊,休怪我无情。”
庄夕若难以置信的盯了周梦一眼,然后不服气的问道,“她算什么表嫂?她不过是一个外室……..”
庄夕若话音未落,沈临风眼底泛起冷意,“闭嘴,都说了,你若再无理,就让你尝尝沈家的家法。”
“大表哥……”庄兮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你为了一个外室,竟然要对我动家法?”
她指着那柔弱无骨的周氏,气得浑身发抖,“你不是己经有顾婉了吗?她哪里不好了,你还要弄这么个不清不楚的女人进门?”
顾婉听到庄夕若的话,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容,为她打抱不平,这真是新鲜事。
沈临风眸光一闪,像是也被庄夕若的话惊到了,但随即恢复平静,他冷哼一声,语气冷硬,不带一丝温度。
“我与她,不过是母亲强加的名分罢了,并无半分情意,我为何不能将我心爱的女子接入府中,给她一个依靠?”他说完,紧紧攥着拳头,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这番话,比之前的任何一句都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首首插入顾婉的心口,原来,在他心中,自己连名义上的夫妻情分都算不上。
她靠在门框上,先前那股汹涌的酸涩与愤怒,此刻竟奇迹般地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茫的平静。
是啊,她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资格去计较这些呢?沈临风能找到一个真心喜爱的女子相伴余生,也算了却一桩心事,爱本无错,错的只是她不该占据这少夫人的位置。
沈临风锐利的目光似乎察觉到了门外细微的动静,他微微侧首,却只是一瞬,便又恢复了那副冷硬的神情。
他知道顾婉在那里,但他并不在乎,或者说,他刻意表现出不在乎。
就在此时,顾婉扶着门框,缓步走了进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神情却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淡然。
她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周梦的面前,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周梦身上,细细打量。
眼前的女子,一颦一笑间皆是风情,楚楚动人。
“果然是个绝色佳人,”顾婉在心中暗叹,“难怪能让沈临风这般倾心。”
周梦被顾婉看得有些不自在,但随即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轻蔑。
一个失宠的正室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沈临风看着顾婉那平静无波的脸庞,心中竟莫名地升起一丝失落?她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她不该是愤怒,是质问,是哭闹吗?为何会如此平静?
这种平静,让他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临风,”周梦娇滴滴地开口,柔软的身子又往沈临风怀里靠了靠,伸手去挽他的胳膊,“我们回房歇息吧,妾身有些乏了。”
顾婉眼尖,似乎看到沈临风的臂膀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甚至微微侧身,避开了周梦那亲昵的碰触。
“许是自己眼花了吧,”顾婉在心中自嘲地想。
她看着沈临风与周梦相携离去的背影,男子高大挺拔,女子婀娜依人,竟奇异地生出几分般配之感。
她甚至觉得,他们两人连走路的姿态,都带着一股旁若无人的风,那是属于胜利者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