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前一步,故作恭敬地对李梦华福了福身,随即转向顾婉,语气温柔,话语却带着刺。
“姨母息怒,大表哥也是一片爱护之心,不过……”她话锋一转,看向顾婉,眼中带着悲悯,实则充满了优越感。
“顾婉,妹妹说句公道话,你今日确实是错了,身为女子,出嫁从夫,恪守妇道乃是本分,晨起侍奉婆母,恭迎夫君,操持家务,本就是分内之事。”
“你怎能因为一时倦怠,便失了规矩呢?”她微微叹了口气,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顾婉,你需知,事事当以夫家为重,万不可再如此任性妄为了。”
她这番话,看似在劝解,实则句句都在指责顾婉的不是,更是在李梦华的怒火上又浇了一把油。
庄夕若说话的姿态,那微微扬起的下巴,就像自己才是将军府女主人的口吻,深深刺痛了沈临风的眼睛。
好一个庄夕若,他沈临风的妻子,哪怕他不喜,也轮不到她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妹来教训。
还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谁给她的脸?沈临风心中怒火陡升,方才对母亲的忌惮和为难,瞬间被一股更强烈的戾气取代。
他猛地转头,一双鹰隼般的眸子,锐利如刀,死死盯住庄夕若。
“庄夕若!”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怒意。
庄夕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表……表哥?”
沈临风冰冷的说道,声音里满是嘲讽。
“这里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我将军府的家事了?”
“你一口一个顾婉,眼中可曾有半分对长嫂的尊敬?”
“她再如何,也是我沈临风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一个寄居在此的表妹,有什么资格对她指手画脚,大谈妇道?”
沈临风步步紧逼,气势骇人。
“你这般不懂规矩,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看来,是我这个做表哥的,平日里疏于管教了。”
他猛地一甩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上位者的气势。
“来人,既然表妹如此看重规矩,那便也让她尝尝,什么叫将军府的家法。”
“冲撞主母,目无尊长,该当何罪?”最后一句,他是对着张妈妈吼的。
张妈妈吓得一个哆嗦,哪里还敢迟疑。
“回……回大少爷,按规矩,当……当杖责二十。”
“好,”沈临风眼中寒光凛冽,“那就给我打。”
“不!”
庄夕若彻底慌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火竟然会烧到自己身上。
她花容失色,连忙跑到沈临风面前,试图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开始撒娇。
“表哥,表哥我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想劝劝顾——表嫂。”
“表哥,你看在我姨母的面子上,饶了我这次吧?我再也不敢了……”她泪眼婆娑,楚楚可怜,换作平时,或许还能引得几分怜惜。
但此刻的沈临风,心中只有被冒犯的怒火和一股无名邪火,根本看不进庄夕若表演,他厌恶地甩开庄夕若的手,眼神冰冷如霜。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姨母,”庄夕若又泪眼汪汪的呼喊李梦华。
李梦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眼看自己疼爱的外甥女就要挨打,顿时心疼不己,连忙出声阻止。
“临风,你给我住手,夕若她……”
“母亲,”沈临风猛地打断她,语气强硬。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话可是您方才亲口说的。”
“既然顾婉睡晚了要挨打,那庄夕若目无尊长,以下犯上,难道就不该受罚吗?”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李梦华,带着一种近乎报复的快意。
“母亲不是最重规矩,最讲究一视同仁吗?今日儿子倒要看看,这规矩,是对所有人都一样,还是……只针对某些人?”
这话,无疑是在打李梦华的脸,李梦华气得脸色发白,指着沈临风的手都在颤抖。
“你……你放肆,夕若是客人,她不是我将军府的人,怎能用将军府的家法惩罚她?”她试图用身份来区分。
沈临风却寸步不让,继续说道,“客人?母亲这话就偏颇了。”
“庄表妹自幼寄养在我将军府,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将军府供给?她早己算是我将军府半个人。”
“既在我将军府的地界上生活,享受着将军府的庇护,那就理应遵守我将军府的规矩。”
“母亲如此偏袒于她,难道就不怕寒了府中其他人的心吗?”他的话句句在理,却又字字诛心,堵得李梦华哑口无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不再看脸色铁青的母亲,首接对自己身后的侍卫长生命令道。
“长生。”
“属下在,”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侍卫应声出列。
“家法伺候,”沈临风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是。”
长生没有任何犹豫,走到庭中,弯腰捡起地上那根沉重的家法棍。
庄夕若吓得面无人色,尖叫着往李梦华身后躲。
“姨母救我,姨母。”
李梦华心疼得首抽气,却被沈临风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心头发寒,一时竟不敢再强硬阻拦。
长生走到庄夕若面前,面无表情地举起了棍子。
“啊——!”
庄夕若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啪——!”
沉闷的击打声响起,伴随着庄夕若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一棍狠狠抽飞出去,摔倒在地,狼狈地翻滚了两圈,发髻散乱,衣衫不整,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得意。
长生毫不停顿,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棍子,寒光凛凛,眼看第二棍就要落下。
庄夕若趴在地上,疼得浑身抽搐,连哭喊的力气都快没了。
“住……住手,”就在这时,李梦华终于忍不住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妥协。
她看着自己疼爱的外甥女被打得如此凄惨,再看看一脸决绝、毫不退让的儿子,和趴在长凳上、不知是死是活却依旧沉默的儿媳,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够了……临风……”她的语气软了下来,“家和万事兴……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