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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章 是我报的官

顾婉的意识有些模糊了,身上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仿佛骨头都被打碎了一般。

她的心沉了下去,闭上了眼睛,带着一丝疲惫和认命,反正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无所谓了。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落下。

耳边,却响起了两声沉闷的噗通声,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还伴随着婆子们压抑的痛呼和惊叫。

她虚弱地皱了皱眉,费力地想睁开眼。

紧接着,一道冰冷低沉,带着慑人寒意的男声响起。

“母亲。”

这声音是沈临风?顾婉的心猛地一跳,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了几分。

沈临风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心头都无端一紧。

他将顾婉挡在身后,玄色的锦衣常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面容冷峻,眼神如墨,深不见底。

他的眼神在顾婉身上停留了片刻,心脏揪住了一瞬,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李梦华。

“您这是想做什么?”

他的语气恭敬,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力,让整个前厅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分。

他顿了顿,看着那两个被他刚才随手甩开,此刻正捂着手臂瘫倒在地、瑟瑟发抖的婆子,又看了一眼她们身边掉落的,沾着血迹的木棒,语气更冷了几分。

“……是想在这里,首接将她打死吗?”

最后那几个字,轻飘飘的质问,却首击在李梦华的心上。

李梦华猛地抬头,看着伫立的沈临风,那双幽深的眸子正毫无温度地看着她,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心虚。

他……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都听到了多少?尤其是刚才,自己那句往死里打……

但李梦华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慌乱只是一瞬,她很快镇定下来,脸上瞬间堆满了被冒犯的委屈与怒火。

“临风?你回来得正好。”

她拔高了音量,指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顾婉,抢先发难道。

“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目无婆母,顶撞长辈,甚至还敢跑到外面去抛头露面,干涉你弟弟的事情。”

“去赌场那种腌臜的地方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去报官,将自己的小叔子亲自送进大牢。”

“她是想让我们整个将军府,都跟着她一起丢人现眼吗?”

“我们沈家的脸面,都被她给丢尽了。”

李梦华越说越激动,仿佛顾婉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母亲不过是气急了,想替你管教管教她,让她知道点规矩,小惩大诫罢了。”

她避重就轻,绝口不提自己刚才的杀心。

“何来……何来打死一说?”

沈临风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地上强撑着一口气,没有晕过去的顾婉,然后又落回李梦华那张因激动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上。

他的语气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

“母亲,您误会了,官…..”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深邃的目光如同利刃,仿佛要将李梦华虚伪的面具彻底割裂。

“是我报的。”

此言一出,满室俱静,仿佛空气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李梦华脸上的愤怒和委屈瞬间僵住,整个人都懵了,嘴巴微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就连地上意识模糊的顾婉,也霍然睁大了眼睛,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定定地看向那个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的沈临风。

“你……你说什么?”

李梦华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尖锐,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反问。

“你报的官?临风,你莫不是……莫不是为了替这个贱人开脱,故意这么说的?”

沈临风的眼神,依旧是那样的平静无波。

“并非开脱。”

他淡淡地说道,目光扫过李梦华那写满了不信的脸。

“二弟屡教不改,性情顽劣,早己不是一天两天。”

“这些年,母亲的言语教诲,于他而言,早己如同儿戏,不痛不痒。”

“儿子以为,与其继续放任他败坏门风,在外面惹是生非,不如换一种方式。”

沈临风的语气不疾不徐,条理清晰。

“让他进去吃几天苦头,亲身体验一番律法的威严,或许更能让他明白何为规矩,何为敬畏。”

“这便是我这个做兄长的,认为眼下最有效的,教育他的方式。”

他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带着几分大义灭亲的果决。

但李梦华哪里肯信,她只觉得沈临风是在狡辩,是在维护顾婉那个贱人。

她的心头火气更盛,胸膛剧烈起伏,指着沈临风,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怒不可遏。

“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血脉相连的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有什么事情,我们一家人不能关起门来好好说?非要闹到报官抓人这种地步?让外人看我们将军府的笑话吗?”

沈临风的目光,平静地迎上李梦华几近崩溃的怒火和指责。

“母亲。”

他只是轻轻地唤了一声。

“这么多年,您苦口婆心说的,还不够多吗?他可曾真正听进去过半句?还是依旧我行我素,甚至变本加厉?”

沈临风的说辞,像是一盆冷水,狠狠浇在了李梦华的头上。

“此事若是让远在边关,镇守国门的父亲知晓,想必父亲也会赞同儿子的做法。”

“母亲若是不信,或者觉得儿子处置不当…….”

他微微颔首,“儿子现在便可书信一封,快马加鞭送往边关,亲自向父亲请罪,并将其中原委,以及今日之事,一一向父亲详细说明。”

“请父亲定夺。”

“……”

提到远在边关的沈毅,她的夫君,李梦华的气焰瞬间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矮了半截。

沈毅最重军纪和家规,若是知道沈世彦如此不成器,定然会勃然大怒,到时候别说沈世彦,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讨不了好。

李梦华的心虚瞬间达到了顶点,她毫不怀疑,如果沈临风真的写信,说不定会把她刚才想要杖杀顾婉的事情也一并禀报。

她眼神剧烈地闪烁了几下,脸上的愤怒和激动迅速褪去,硬生生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

“临风……瞧你这孩子,说的是哪里话。”

她连忙摆手,语气瞬间软了下来,甚至带着几分讨好。

“你……你说得对,是母亲……是母亲刚才气糊涂了。”

她强笑着,试图挽回局面。

“世彦那孩子,确实……确实太不像话了,让你这个做大哥的跟着操碎了心。”

“是该让他吃点苦头,好好长长记性,免得日后再闯出什么祸事来。”

“嗯,让他在牢里反省反省。”

话锋转得如此之快,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你父亲在边关镇守,国事繁忙,己是万分辛苦,家里这些糟心的琐事,就不必……不必再拿去让他忧心了。”

沈临风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冷冽和嘲讽。

他清晰地捕捉到了李梦华方才话锋转变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浓得几乎化不开的憎恶、忌惮,以及深深的愤怒。

原来,顾婉说的,竟然全都是真的,母亲,真的如此憎恨他。

每一次见面,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或许都带着这样刻骨的厌烦和算计吧?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传来一阵尖锐而沉闷的痛楚。

但他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没有再看李梦华那张强颜欢笑的脸,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转身,抱起了地上快要晕厥的顾婉。

“来人,传府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