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方才还喧嚣鼎沸的人群，此刻竟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石榴红的身影，以及她面前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的沈二少爷身上。
沈世彦方才还叫嚣着两千两银子，此刻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这个他口中“舔狗”般的大嫂，心中莫名地打起了鼓。
她那双漂亮的凤眼，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却又带着一种让他极其不舒服的审视。
仿佛他不是什么将军府的二少爷，而是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甚至……是一块令人作呕的烂肉。
顾婉就那样看着沈世彦，看着他一边享受着她的庇护，一边用最恶毒的语言贬低她，将无耻二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红唇微弯，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却迟迟不见有掏银子的动作。
沈世彦被顾婉看得浑身发毛，他猛地挺首了脖子，试图用更嚣张的气焰来掩盖内心的慌乱，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看小爷做什么？耳朵聋了吗？”
“没听见小爷的话？喊你快点把银子给他们。”
“磨磨蹭蹭的，耽误了小爷的时间，你担待得起吗？”
他习惯性地摆出在府中对顾婉颐指气使的态度，试图找回场子。
然而，顾婉闻言，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清脆，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银子？”
她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
“如果……”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沈世彦那张因愤怒和酒精而涨红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今天，我不给呢？”
沈世彦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不给？她敢说不给？
一股被挑衅、被忤逆的狂怒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猛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几步冲到顾婉面前，手指几乎要戳到她的鼻尖上。
“你说什么？”
他面目狰狞，唾沫横飞，
“你敢再说一遍？顾婉，你别给脸不要脸。”
沈世彦嚣张的气焰在这一刻毫无顾忌的释放着。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们沈家养的一条狗，现在主子让你掏银子，你还敢有异议？再说让你掏银子，也是我们将军府的银子，你凭什么不给？”
“反了你了。”
恶毒的话语再次喷涌而出，比之前更加不堪入耳，在他看来，顾婉就该像以前一样，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默默承受，逆来顺受。
就在沈世彦“反了你了”西个字落下的瞬间——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骤然炸响在赌场之内。
力道之大，让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那声脆响，以及沈世彦被打得偏过去的脸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阿贵和翠儿惊得张大了嘴巴。
隐在暗处的沈临风，瞳孔猛地一缩，攥紧的拳头因为用力，指节泛白。
顾婉甩出巴掌的那只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微微发着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她脸上的平静和从容早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的怒意，那双漂亮的凤眼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你……”
沈世彦捂着火辣辣的左脸，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一时间竟被打懵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婉，这个一向在他面前唯唯诺诺，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女人，竟然敢打他？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他这个将军府的二少爷？
屈辱和愤怒如同火山爆发般涌上心头。
“贱人，你敢打我？”
沈世彦怒吼一声，扬起手就要还击。
然而，他的手刚抬到一半——
“啪——”
又是一记更加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了他的右脸上。
左右开弓，干净利落。
这一次，顾婉下手更重，首接将沈世彦打得一个踉跄，跌坐回了凳子上，就连嘴角都渗出了一丝血迹。
沈世彦彻底傻眼了，从小到大，就连娘亲都舍不得打他。
他捂着两边滚烫的脸颊，看着眼前眼神冰冷、气势慑人的顾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赌徒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看向顾婉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惧。
这个女人，太彪悍了。
顾婉看着沈世彦那副被打懵的蠢样，心中的怒火却没有丝毫减退。
她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了沈世彦胸前的衣襟，将他整个人都往自己面前扯了过来，力道之大，纤薄的指尖因用力泛白。
沈世彦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打你？”
顾婉凤目圆睁，本就精致的面庞因怒色更显得惊心动魄。
“打的就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蠢货，草包。”
“除了会仗着将军府的势，仗着你兄长的威名在外作威作福，惹是生非，你还会做什么？”
“将军府的蛀虫，只会趴在你兄长身上吸血的废物。”
“你拿着兄长拼死拼活挣来的俸禄和荣光，在外面花天酒地，吃喝玩乐，惹事生非。”
“而每次惹了麻烦，就连你的亲娘都觉得你丢人，不肯亲自出面，然后就把烂摊子丢给我，我一次次的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可曾有过半句感谢？有过一丝愧疚？”
“没有！”
顾婉的语速极快，字字句句如同冰雹般砸在沈世彦的脸上，也砸在所有围观者的心上。
“你只会觉得理所当然，只会变本加厉。”
“甚至，你还恬不知耻地在这里，当众羞辱为你奔波劳碌的大嫂，将她贬低得一文不值。”
“你有什么资格？到底是谁给你的脸？”
“沈世彦，你告诉我，你凭什么？就凭你是沈临风的弟弟吗？”
沈临风突然从顾婉嘴里听到他的名字，他神经紧绷了起来，怎么突然扯上他了？不会是要连他一起批判吧？
他竟莫名其妙的心虚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顾婉现在分明是在教训他那不成器的弟弟。
骂完他，可不许再骂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