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您……您怎么能这么说我?”
庄夕若哽咽着,声音里充满了控诉。
“您以前对我那么好,我还以为您是真心疼我的……原来……原来都是假的,我娘要是在泉下有知,一定会不开心的。”
“您就是偏心顾婉那个贱人,不然为什么不让我嫁给大表哥?您根本就不是真的疼我?”
此言一出,李梦华心寒了一大半。
“你……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李梦华指着庄夕若,气得手都在抖。
她看着庄夕若哭得梨花带雨,却不知悔改的样子,心中一阵冰凉。
枉费她平日里对她百般疼爱,好吃好喝地供着,竟养出这么不知轻重的主儿,目无尊长,口无遮拦。
就在这时,李梦华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前几日翠儿替顾婉传的话。
——“少夫人说,表小姐言行无状,目无尊卑,请老夫人寻个教养嬷嬷,好生教导一番规矩,免得日后失了将军府的体面。”
当时她只觉得是顾婉故意找茬,气得不行,可现在看看庄夕若这副样子,李梦华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看来,顾婉那话,还真没说错,这丫头,是该好好学学规矩了,不然,就凭她这副德行,别说嫁给沈临风,就是想嫁进稍微好点的人家都难。
想到这里,李梦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冷冷地看着还在哭泣的庄夕若。
“哭什么哭,像什么样子?我看你就是平日里太闲了,被我给惯坏了。”
“从明日起,你就待在自己院子里,给我请个严厉的教养嬷嬷来,好好学学规矩。”
“什么时候懂事了,什么时候再出门,”李梦华语气冰冷,不带一丝转圜的余地。
庄夕若闻言,便气恼的哭着跑了出去。
一连几日,阴雨连连。
顾婉自那日将钥匙扔给了李梦华之后,便彻底心安理得地“瘫”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她的腿疾,阴雨天或是走多了路,膝盖处便会传来钻心刺骨的疼,尤其上下台阶,每弯曲一次,都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
以往为了维持将军府主母的体面,为了在沈临风和李梦华面前扮演好那个“贤良淑德”的角色,这点疼,她总是咬牙忍着。
如今嘛……顾婉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慢悠悠地呷了口热茶,唇角勾起一抹懒洋洋的弧度。
忍什么?给谁看?她决定了,好好休养几日,等这腿舒服了再说,至于府中那些大小事宜?
呵,与她何干,李梦华不是能耐吗?不是嫌她做得不好吗?那就自己管去。
庄夕若不是想上位吗?那就让她去李梦华面前献殷勤去,至于沈临风……
顾婉想到那个名义上的夫君,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休了她?
正好,她现在巴不得他赶紧写一封休书,将她这个“眼线”、“棋子”彻底从将军府这潭浑水中摘出去。
想到这里,顾婉心里那最后一丁点残存的负担,也烟消云散了,她彻底放飞了自我,这几日,她除了吃,就是睡。
醒了,就让翠儿把各色点心蜜饯摆在手边,歪在榻上看闲书,或者干脆对着窗外发呆。
困了,就首接倒头睡下,任凭日上三竿,也无人敢来打扰,因为府中上下都知道她中邪了,现在不好惹。
顾婉满足地喟叹一声,又捻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另一边,沈临风在书房处理完军务,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揉了揉眉心,不知为何,这几日总觉得府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他皱了皱眉,随即意识到,是顾婉,那个女人,己经接连两日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了。
成亲三年,貌合神离,各住各院,但她毕竟是府中的主母,每日晨昏定省,处理府中庶务,总能在不经意间瞥见她的身影。
或是低眉顺眼地向李梦华请安,或是条理清晰地向管事分派任务,或是围着他身边,打理他的衣食住行。
她的存在,就像府中那些无处不在的规矩,冰冷,刻板,却又无形中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如今,这平衡似乎被打破了,心里,竟莫名地生出一丝空落。
沈临风迅速将这丝异样归结为“不习惯”。
他对顾婉,并无男女之情,顶多是碍于身份和对母亲的孝顺,维持着表面的相敬如“冰”。
她不出现更好,省得心烦,这么想着,他起身踱步,却不知不觉走到了顾婉所住的庭院外。
他突然发现顾婉的庭院养了很多花草,清冷的院子突然多了些生机勃勃。
顾婉的房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响。
他负手立在廊下,目光复杂地望着那扇门扉,片刻,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此时的顾婉在房内,正拈着一块芙蓉糕,细细品尝,这芙蓉糕,松软香甜,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花香。
自打那日她从糕点铺买回两斤后,这几日,竟日日都有新鲜的送过来。
翠儿端上新沏的茶水,小声说道。
“小姐,这是下人按着老夫人的吩咐送来的,说是老夫人近来忽然爱上了这芙蓉糕的口味,便让各房都送一份尝尝。”
“哦?婆母?”顾婉微微挑眉,有些疑惑,“她怎么可能会吩咐下人给我送吃的?吃食就算了臭了发霉了,拿去喂狗,她也断不会想到给我送一份的。”
翠儿闻言,脸上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许是老夫人也跟少夫人你一样,突然变了性子呢?”
顾婉听罢,拿起芙蓉糕细品了一口,然后摇了摇头说道。
“这食香阁的芙蓉糕,这可是要提前预定的,她有这好心?”
而且她清楚记得,李梦华一向偏爱滋味更浓郁的桂花糕,还嫌弃芙蓉糕太过寡淡。
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不过,她也没深究,她这位婆母,嘴巴刁钻得很,许是真吃腻了桂花糕,想换换口味罢了。
管她呢,反正有免费的糕点吃,不吃白不吃,顾婉心情甚好地又咬了一口,惬意地眯起了眼。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焦急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