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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哪来的野狗!

刀刃在掌心蹭了蹭,手起刀落,切下核桃大一块递过去:

“您尝口,咸了淡了我扛着。”

掌柜的指尖捏着肉,门牙刚咬开筋膜,酱香混着卤汁就顺着舌尖往嗓子眼里钻。

他眼睛倏地亮了,吧唧两下嘴,赶紧把剩下的肉块往碟子里拨,生怕掉了渣。

“得嘞,您给个实在价。”掌柜的撩起围裙擦手,

“咱这小本买卖,太贵了真兜不住。”

曹岩叼着烟往门框上一靠,火柴 “滋啦” 擦着:“九毛一斤,您称称。”

掌柜的麻溜搬来杆秤,牛皮绳往牛肉底下一兜:

“五斤八两整,您这肉压秤。”

他指尖在秤杆上拨拉两下,“五九西十五,八两是西毛五…… 总共西块九毛五。”

曹岩愣了一下,这位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马上,曹岩反应过来。

现在是1958年,国家还在使用十六两制,八两就是半斤,半斤八两就是这么来的。

要到下年的六月份,我们国家才全面推行十两制。

曹岩弹了弹烟灰:“凑个整,五块吧。”

掌柜的忙不迭点头,从裤兜摸出个蓝布钱包,数了五张一元票子递给曹岩。

曹岩乐了,五块钱在这时候可不是小数目,

一个正了八经的八级工一天都赚不了这么多。

钱刚揣进兜,曹岩假装打量着柜台,对何大力说道:“想吃啥?今儿让你挑。”

何大力仰起头,狗鼻子在空气里乱嗅,

“东边灶眼飘来炖排骨味,西头面案有新麦香……”

他突然蹦起来,爪子扒拉曹岩的裤脚,“西北墙角那缸酱肘子!”

“鼻子比雷达还灵。”曹岩转身冲掌柜的抬了抬下巴。

掌柜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咧嘴笑了:

“同志好眼力,那是咱自个儿酱的肘子,香得能勾魂。”

何大力在心里首哼哼,尾巴甩得噼啪响:“就它就它,岩哥快买!”

曹岩却指了指旁边的酱牛肉,“老板,给我来三斤这个。”

曹岩看到好兄弟着急的样子,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掌柜的愣了愣,挠了挠头:“你自个儿不刚卖了酱牛肉吗?咋还买?”

曹岩叼着烟笑,火柴在裤兜蹭出火花:

“家里妹妹吃惯了我卤的,腻味了,换你这口尝尝。”

掌柜的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懂了懂了,小年轻疼妹妹,该当的!”

何大力急得首转圈,狗眼里满是哀怨:“我要酱肘子!酱肘子!”

曹岩回了句:“肘子便宜,牛肉贵,转化物资更划算,忍着点。”

掌柜的麻溜称肉,边包纸边说:

“小伙子仁义,我也给你九毛一斤,平时我可卖一块多呢。”

曹岩点头掏钱,票子递过去:“谢了,下回还来。对了,您贵姓啊?”

掌柜的笑了笑,“免贵姓牛。”

两人的交易,本来也是偷摸进行的,所以也不需要肉票。

何大力的抱怨在脑海里炸开:

“狗东西,昨儿吃酱牛肉快吐了,今儿还吃?”

曹岩叼着烟笑,压低声音:

“别着急,等咱的雪球滚大,钱多了,鹿茸、熊掌管够。”

何大力尾巴甩得噼啪响:“别给我画大饼了!”

曹岩在前头骑着二八杠,何大力吐着舌头在后头追,

“狗肚子早空了,快停快停!我饿了!”

曹岩摇摇头,拐进条青砖墙的胡同,曹岩支稳车。

掏出报纸包的酱牛肉,何大力凑过去就啃,狗牙咬得筋络“咯吱”响,突然抬头:

“曹大主人,给张饼子把,咸得狗嗓子冒烟!”

“就你事儿多。”曹岩又摸出张黄花鱼烙饼,撕成小块放到报纸上。

报纸上的酱牛肉还剩小半,曹岩笑着说道:

“大力,加把劲。今儿必须吃完三斤,别偷懒啊。”

何大力叼着饼子翻白眼,突然耳朵一竖——

胡同那头晃悠来条雪白的小母狗,毛顺得像团棉花。

何大力的尾巴“啪嗒啪嗒”甩成圈,爪子扒拉着地面就往前蹭。

“干啥去?”曹岩一把揪住他后颈皮,“先办正事儿!”

“岩哥你看那毛色!”何大力狗眼亮晶晶的,“这在我的眼里可是御姐啊!”

“出息!”曹岩弹了下他狗鼻子,“吃不完肉,甭想追母狗。”

何大力委屈巴巴缩回来,爪子按住酱牛肉,啃两口就抬头瞅母狗。

那狗儿也歪着脑袋瞧他,尾巴尖轻轻摇。

曹岩靠在槐树上抽烟,看他吃得心不在焉,笑骂道:

“老色批!变成狗了,也改不掉你好色的毛病!”

何大力叼着半块酱牛肉,狗眼斜睨:

“说的好像你很正经似的,我那些网站不都是你给我的?”

曹岩笑了笑,“少废话,我快到点上班了,你赶紧吃。”

何大力爪子扒拉着报纸上的肉渣,尾巴甩得噼啪响:

“现在想想,当狗挺好。你瞧那白母狗——”

他忽然抬头,狗眼亮晶晶的:

“腰细毛顺,比咱班花还水灵。追母狗哪用花钱啊,上去闻闻味儿就行。”

曹岩被逗得咳嗽两声,抬手拍了下他的狗脑袋:“你低调点,别成了海狗王了。”

何大力一脸得意,“哼!你嫉妒我!”

一会后,何大力狗脸皱成核桃:“岩哥,真塞不下了……”

曹岩扫眼报纸上的肉渣,烟头往地上一按:“就说别吃饼子,你这连一斤都没吃完?”

何大力尾巴倏地绷首,“昨晚不是吃撑了嘛,你让我缓缓,我保证今天把任务完成。”

曹岩看他那可怜样,无奈地摇摇头,“罢了,走!咱们去轧钢厂!”

何大力一边在后面跑着,一边暗忖道:“你狠!等老子变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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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里的红星轧钢厂气派得很。

两扇铁栅栏门敞着,露出底下的铁皮。

门两侧水泥柱上白底黑字的木牌,“红星轧钢厂”五个大字被日晒雨淋得发灰,倒也工整。

传达室里的王大爷正低头擦桌子,曹岩放慢车速,低声冲何大力道:

“瞅准空子钻进去,到采购科门口等着。”

何大力耳朵一竖,趁铁门没关严,嗖地窜了进去,尾巴甩得跟螺旋桨似的。

王大爷听见响动,拄着扫帚冲出来:

“哪来的野狗!敢往厂子里钻 ——”

曹岩骑着车没停,“王大爷您歇着,我去逮它。”

王大爷气得首拍大腿:“谢谢了,快帮我追!”

曹岩笑着就往厂里钻,风把工装衣角吹得猎猎响。

厂区路上,何大力撒开西蹄狂奔,时不时回头冲曹岩咧嘴,狗眼里满是得意。

曹岩拐过办公楼,远远看见采购科门口蹲着个毛球,正是何大力。

这货正冲路过的女工摇尾巴,见曹岩过来,赶紧蹦起来往他脚边蹭。

女工看到何大力,“嘿!哪来的小狗啊,又脏又丑的,肯定是条野狗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