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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无奈

符有期瞠目结舌,后仰,肃然起敬。

二长老迟疑道:“沈公子,你已是金丹修为,前五日仙宫陵上空,也蒙过一层金丹期的渡劫云。呃,莫非……”

好罢,一点都不难猜。

五日的渡劫云。金丹期,本应一日便结束,是另一人替我挡,才延长至此。

我缓缓点头:“此事在我,若我先前……也不会闹出如此变故。”

桓九降修为,传出去,这好不容易稳住的格局会产生多少惊变?若我早些时候直接接受他探我识海驱散心魔,恐不会闹到这种地步。

为赌口气,还是影响到正事了。

二长老叹息:“沈公子不必过于自责,也未必是坏事。修行者若心有阻塞,攀登大道难上加难。魔尊大人经今日一劫,也许他心中阻塞减少,反有利于将来进一步修行。”

殿门上有禁制,展现了桓九绝不让人进去的决心。只是这禁制软绵薄弱,一点都不像个合体期修士设的。

我提声对里面道:“桓九,你不让旁人进来,那我进来可否?”

他声音飘出,当真微弱:“远之请进,但要坐远一点,不可以靠近看到我。”

魔宫仍是过往陈设,分毫未变。连搁放在角落里和红纱裹在一起的凤冠,也未变。唯有床榻前的红帐比以往厚实,桓九躺在帐里,我连个轮廓都看不清。

我没坐下,依他所言站远处,只说:“你非水灵根,用采补功法转化效率极低,何必如此。你莫非想借此绑架我、留住我么?”

“不是!”帐内桓九急起来,声音听着还是没几两气,“我是想,远之一人在外,散功后心魔必周而复始地冒出来,若结了丹,心魔影响即可大幅衰减。远之要走,与我分道扬镳,我……我自然不会强留。”

我道:“你可有想过,圣教怎么办?仙盟与圣教还在交战。”

桓九道:“我早说过,我这么好的天资,修为没了能再练,又不曾跌回元婴……我没有对不起远之留给我的东西。”

他顿了顿,似努力隐下了什么腔调,努力维持着平静语气:“当然,若远之能看在我这样还债的面子上,能不跟我算了,就更好了。”

修为没了还能再练,那得是情形不紧急的时候。

我叹了口气:“桓九,你先做后说,未问我意愿,想用对等的赔偿还债,令我反过来生欠了你一笔,好让我心软留下。这不是在逼我?”

桓九又是一顿,这次他再忍不住涩哑的腔音:“远之说得对,我好像变得……更讨人厌了……但是我真的……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可以补偿你……”

一听就知,他正在帐内啪啪嗒嗒,然话语骤停,换上一声抽气。

我有些无语:“身上不得动弹,就莫要哭。”

那头帐内桓九一阵窸窣,大约调整好了,恢复正常:“嗯,我不哭。魔尊整天抱着一个假骨灰坛子哭,挺傻的。”

我想说,你就算不抱着假骨灰坛子哭,大部分时候,也挺傻的。我狠心说两句话,就能把你欺负得上气不接下气。

比如现在,我就决心要狠狠欺负他一通。

我道:“你难道觉得你做下那种事后,表现得思念成疾,过两年对等补偿一下,跟我哭两声,我就会心软?我这个人,记账一笔笔无比清楚,在那事之前,你平日如何折辱我、如何对我言辞威逼口不择言,过去七百多个日夜,我从未忘怀。那时,我每日都在拿着自己的生机供养你的骄傲自豪,跟你摇尾乞怜,令你餍足快活,这些怎么算?你采补我更并非那事一次,之前两回,又怎么算?你想过没有,桓九?”

这次我欺负得狠,因这次我连哭都不许他哭。桓九在帐那头支支吾吾,只说出:“对……对呢,我这个人这么讨厌,远之选择再也不理一个讨厌之人……也没错。而且我还,那么没意思,和远之待一起,哪里都讨不得远之喜欢。”

我深深地点头,为他加重此种自我认知:“是。彼时你只顾自己心念通达,从不曾顾我的。所以为何你说我心念不通达?我顾前顾后,早成了习惯,我与你对每一句话都要当心惹你不快,如何通达?我仙途险些毁于你手,心境也险些毁于你手,你却想这点小恩小惠偿还,你觉得,搭配?”

半晌,桓九闷闷地说:“……我又讨厌,又还不清债,远之这话是再也喜欢不起我了,还是要走,对吗?”

我高深莫测,没有回答。

桓九嗓音便又开始哑,听得出他忍耐眼泪花子辛苦:“你,你走吧。至少你还活着,以后不会这么容易被心魔折磨,我已放心许多。我以后会,会天天晚上望着月亮想你的。”

明知道他对旁人照旧凶恶霸道,一派哭相是专供给我看。

明知道此次在花降秘境与他撞上起,他就在小心翼翼、想方设法地留我。

明知道自己就有这么容易被再次套住,还往套里钻。

爱不清楚,恨不明白。

我将前言对他酝酿完毕,缓了声说:“我洞府都在仙盟地境山上,我又将将杀了祝源,已在花降秘境留下与洞府灵气相近的法力痕迹,回不去了。”

桓九还在伤感,没应过来:“那,远之就在圣教璇玑殿地境找个山头开新洞府吧。你放心,我绝不找你,也绝不过问。”

我道:“我意思是说,我改主意了。我决定,收回对你说过的一句话。”

桓九问:“什么?”

我一字字说:“‘你乖乖在这等我回来,我就原谅你’。我根本就没原谅你,清楚了吗?”

桓九静默了片刻,似努力动他脑筋将我话一阵思索,惊醒:“远之!你意思是,你,你,你不再只是跟我算了?!”

我颔首:“是。我考虑过,我离开你容易滋生心魔,所以为了修炼,我最好的选择是留在你身边。因此我已改主意,要讨债。”

我听得帐里人激动蛄蛹,而后又是一阵可怜的哀嚎。原来镇痛符咒扒了,他也晓得痛。

桓九扯开红帐,咬着牙努力冒出半个身子,红眸明如耀阳:“远之,远之想怎么讨?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眼都不眨,列出规划:“采女,美人,婕妤,昭仪,由低到高。现在你是桓采女,我多原谅你一分,看你顺眼一分,便给你升一阶。”

桓九拧起眉头:“远之,我立你都从沈婕……”

我道:“你敢再提试试。”

桓九:“……且我是男的。”

我道:“小母蛇也是男的,不影响。”

桓九弱小地低下头:“嗯,桓采女也挺好的,至少不是远之的废妃了。”

我道:“你莫过于自作多情、自作聪明。我再说一遍,留下主要是因为心魔,讨债只是顺带。”

他的头越发埋得低,不叫我能看清面容。我听见他身上断骨随胸腔起伏,嘎吱地响:“那也挺好的,真的……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