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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准备

这一次,又是远之在我的怀里,快哭了。他落泪没有声音,反而更可怜。

我没有想过那次兵解,远之心里,竟是觉着是他口不择言逼死了我,觉得对我有亏欠。他,他怎么能觉得欠了我呢?

我赶紧摸摸远之头发:“远之你别哭,哪怕没有这些,我以后也不会离开你的。你别哭,哎你别哭……”

可远之的眼泪一点都没有要停的样子,我怎么都擦不干净,急得自己眼睛都热了:“你干嘛学我……怎么都学我,我喜欢哭是想要远之哄我,但远之也在哭……这样子还有谁哄我们呀……”

于是,得到合欢阁新品当夜的结果便是,我和远之抱着一起哭,直至哭累,又一起抱着睡着。

我生了心事,没睡太久,便已醒转。这次我没吵醒远之,只静静瞧着他泪痕未干的面庞。

我以为我们在一起后,一切都好了,可这次我才发现,原来他心里还是在偷偷藏着许多苦,压抑着很多情感。

其实现在,我们之间好多事早已不需要这么压抑着,但估计……远之压抑自我迁就他人,十几年,已成习惯,就算风浪都过去了,他还是没能改过来。

就像我们某些事上,他也总别别扭扭的。

他不知该怎么爱自己,不知怎样才能心念通达。他从来,就没有通达过。

我必须为远之做一件,能让他敞放心胸、特别开心的事,让他学会自己喜欢自己。

我能想到的便是和梦里一样,郑重求亲,再办结侣典仪。

但……我虽并未做那首礼,可求亲,我几个月前已拽着和梦里差不多的一堆聘礼求过,远之一下就答应了。求得不完美,专门再求一次,又很奇怪。何况我什么都是远之的了,再拿任何聘礼,不都左手倒右手吗?

结侣典仪,更是满地开花。不说以前就办过一场大的,后来我们又在增城派、圣教、远之的山下宅子、远之的第一第二个洞府补过五场只有我们二人的,拜了五次三清和天地高堂。我们拜完就急着去床上了,对心念通达好像没什么用。

要办到远之心坎上,真的很难。

我有点想不出该怎么做。目前能想到也许有点用处的,就一件:先抽空要到璞玉,亲手做个玉冠。

第二日,小相逢的满月宴,在圣教厅堂里办了十几桌。除却昨日的一群人,符有期还宴请了部分有空的圣教弟子,且今日我哥和乐扶苏也来了,各自为小相逢送了礼。

然后这宴席就开始了,很随便,连小千都到处弯竖着尾巴走来走去。符有期和花娘讲过几句话后,就让大家在各种宴桌愉快用餐。毕竟圣教本来弄这些就不爱复杂,且只是满月又不是婚……

我和远之一条桌,我正想着,一转眼,就见远之碗里已堆了不少东西。

煮羊肉片,螃蟹腿,锅包肉。

宴桌上有增补灵气的仙食、魔食,他全没动,就那几样当添头的凡食,都在他碗里了。

远之正在认真地拆螃蟹,紧皱眉头,好像不大能分得清螃蟹身上哪里能吃。我盯他久了,远之也抬目光与我对上,局促起来:“这不好拆,吃了不对的地方会胃寒,我也不太会拆,你别吃。”他竟以为我不会拆,想跟他抢。

我说:“远之,我们是修士,就是把它连壳啃了都不会胃寒的。”

远之对着被他拆成乱麻的螃蟹,很犯愁:“但一般也莫要连壳啃吧。”然后继续研究。

我知道这几样肉在人间都算大菜,但这是修真界,它们就只能做添头。我看远之拆个添头螃蟹这么起劲,一拍脑门,想到问题了。

好像我就没带远之正经吃过一顿他喜欢的人间大餐?

仔细回想,以前我们只吃过小食,客栈用我喜欢的口味,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直接辟谷。和远之行走天下后,我们精力更倾向于除邪和修行,五谷之物不自觉便远离了。几次婚宴,远之一口热菜都没吃上。

可谁不喜欢吃美味的东西呀,我吃山下辣菜,都觉得很放松很开心。远之还做过那么久凡人,肯定更垂涎。

远之努力将螃蟹拆得只剩里面的黄,拈筷子一口一口抿,点点头,提着蟹壳往我碗里赶了一些,让我尝尝。

我将蟹黄尝了,确实很好吃,心中暗将此事记下。吃东西,这是一个能让远之心念通达的方向。

且,我现在就要让远之稍微先通达一点。

于是我衣袖一振,换个大马金刀的坐姿,拿来一只螃蟹。我要拆给远之吃。

“……”

我知道远之全程在盯着我。最后他应是忍无可忍,说:“在人间,螃蟹不便宜。停手吧,太浪费了。”

螃蟹黄我弄不会,蟹腿还是会的。我把所有螃蟹的蟹腿肉剔出来,都堆到远之碗里。远之享用着,眉目舒展很多。

于是我将目光投向对面长桌,我舅舅。这边远之在乖乖地吃,我正好借口说事,到对面去找舅舅,悄悄问灵梭冷玉的事情。

舅舅懵然:“什么玉?”

我更惊奇:“难道不是我哥当年送了一块灵梭冷玉的璞玉,给您和舅母当结侣贺礼吗?舅舅,我可否要来,给远之做个发冠?我会用别的东西换,看舅舅想要什么。”

舅舅很无奈地解释,贺礼是有,但那不是灵梭冷玉,是九霄轮玉,通体火红,确是绝世好玉,做的法器用心淬炼最高可达七阶半,但……

舅舅两根手指比了个圈:“就这么大,做不了发冠。”

可恶的梦境,居然误导我。这么点大,只能做扳指。远之法器也纯粹凌空驱使,做什么扳指。

舅舅直接就把九霄轮玉拿出来,给我了,也和梦境里一样,没要我东西。

藏好九霄轮玉,回去又安抚一会远之后,我出了厅去吹吹风,对着小玉块想办法。这么小的玉能做成个什么呢,烂脑子快想。

身后哥哥坏兮兮的声音飘来:“小九怎么回事?满眼爱恨情仇。有什么感情矛盾,跟哥哥讲,让哥哥高兴一下。”

我:“……”

我坐在台阶上,跟我哥说了。

然后我脑门就被哥哥拍了一下:“办那么多次结侣典仪,一次都没办到正途上。难怪没法完全叩开人家的心。早知不该把你关圣教里几十年,脑子都关坏了。”

我低头说:“可就是很难办呀,远之不喜奢华,我办典仪办大了花多了会被他骂。典仪之后本就该是洞房……好吧,如果再办一次我一定不着急,但我觉得这还不够,而且这块玉太小了没法做头冠……”

哥哥开始一样样跟我掰:“第一,当年大办的那场典仪,我有听说过,你们搞出许多不愉快的事情,沈公子心中定藏着几分不悦;第二,沈公子师弟妹众多,关系形同至亲,他心底里应更希望结侣典仪能办热闹,得到师弟师妹的祝福。”

我一想,点头认同:“哦,所以我之后只跟他办小的是错的。而且……”

我忽然记起,当日增城派,沈昼师父衣冠冢前,是我说怕人情世故,远之才改口,说就办我们二人的典仪,不叫别人。

远之不是不想热闹,他是在迁就我。

哥哥继续讲:“第三,不办奢靡,并不意味着就会办得不好看。另外,你们每次都拜拜拜的,这也须改,你要重办,就须体现出你献上真心的真诚。”

我一听就晓得好哥哥有主意,赶忙扯扯他,要他展开讲。但哥哥却摇手:“我提点就到这,该怎么做,你须自己想。我至多只再提一小点,在极西之地,夫妻以戒指定情。”他最后莫了把我头发,“好好去干,别让哥哥失望。”

哥哥起身,念着“师尊师尊呀我的好师尊”,回去雀跃地找乐扶苏了。

我对着这小块璞玉,继续思考。

要大办。不贵。好吃的。献真心。戒指。

不一会,我就福至心灵,想出来该怎么做了。烂脑袋也没那么笨嘛。

晚上魔宫中,我想拉着远之说话,远之想拉着我去床上,我们反复拉扯,最终我们决定去床上再说话。要以妖精远之的需求为先。

远之再没说我没意思过。他薄红的脸、涔涔的汗,他的泪水,都是那么漂亮;他喘不过气的轻吟,又那么让人心疼。他急了,还会牙齿打着颤来咬我耳坠,他越把我耳垂扯疼,我便越努力。我今晚没有用什么花样,我只让他得到最单纯的满足。

最后他一手胳膊吊着我、另一手手指拨弄我蓝色那条耳坠子,脸贴着我心口,有气无力地问:“桓九,你今日在忙什么呢?我好像听见你背着我,在说与我有关的事。”

我紧张起来,我好像没有设隔音:“你听到了?”

他轻轻摇头:“没有。你既背着我,话题又与我有关,定不想让我现在知晓。我未多听。”

我怕他听去,可远之这样说,我更怕更心疼了。我只能把他抱得紧紧的,道:“是与你有关,所以……你只管等着,我会给你一样惊喜。”

远之问:“什么惊喜呢?”

我低头捧住他的脸,亲吻了一下他鼻尖:“远之,我们再在增城派办一场结侣典仪吧。我们这次办场大的。”

我对远之说,就办在五日后。因五天时间必不可能弄得多么复杂,远之便答应了。

他根本就没问我打算怎么办,我估计,他又是在想着哄我,一个仪式而已,他愿意配合,怎样都行。

于是我在远之面前消失了四日,去布置,却也每日保持传讯,不让他担忧。第五日清晨,我披上一身纯色婚服,回到魔宫接他。

首先,给远之也套上一件纯色暗纹的大红婚服;然后,我把远之按到妆台边,一缕缕给他顺着头发,拿出亲手雕的白玉玉冠,为他束上。

远之发觉:“这玉冠有灵气?”

我说:“这是圣教能翻出的最好的五品白玉做的,我亲手雕琢,远之觉得好看吗?”

远之向镜子凑近,仔细观摩:“上面的花纹是……长丝的蘑菇和两个球?”

我:“……远之,这是松树、流云,树下是你和我牵着手。”

远之道:“哦,原是这样,挺像的。”

……远之真是有无与伦比的情商。我觉得五天还是太短,补充:“回头,我再细化一下。听说有的手艺人能在核桃上雕一座船,我认真学,定能雕得像样。”

我替远之戴好后,他又对镜好一阵看,皱眉不语。蘑菇和球,恐怕远之还是嫌弃了,我只能在旁边缩着手不动,准备听他训话。

不想远之看很久后,竟然说:“结侣戴这个……不会太素吗?桓九,我记得你喜欢花哨一些,你可以往我头上堆,我不介意。”

我抬手化出一堆花哨,笑起来:“我确实喜欢,但谁喜欢就该谁戴。都是从那婚冠上拆下来的,远之你看着啊~”

上次,我是桓采女临时侍奉皇帝,打扮得较为仓促;今又当着远之面打扮,自然要认真。我在两边耳朵各挂了两条双色长耳坠,马尾上系了七八条叮铃铃响的流苏,再把两片金饰别在耳旁。

我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在额心点朵红花印,被远之拦下:“行了……你这,都快打扮得像个姑娘了。”他嘴上这么说,脸却赤着,可见其实很喜欢。

最后远之替我解了多余装饰,让我仍是跟先前临时侍奉的桓采女一样:“不必贪多贪足,就这样罢。终究你又不是嫁的。”

“怎么不是?”我辩解,“远之,我就是嫁给你的。今晚我要故意喊你夫君。”

远之别过脸,红到耳后:“你哪学的,这样贫嘴。”

当然是跟我哥学的。这五日中有半日,我在缠着我哥问怎样说情话,哥哥强调这些只能作为添头,才教了我一点。看远之这反应,说明哥哥能把乐扶苏迷得神魂颠倒一点儿都不奇怪。

我将远之的手牵起,贴到唇下,轻嗅一阵,再握紧:“远之,大家都在等着我们呢,我抱你去增城派。”

他惊讶了:“大家?这次不是我们两个?”

我想到自己的安排,开心昂头:“我昨天就把你认识的我熟悉的都叫上了,你没发现今天早上,圣教没有符有期舅舅他们的影吗?连小千都被他们先抱走了。”

远之却纠结起来:“直接都去增城派?似乎于礼不合……”

看嘛,连这都要瞻前顾后别别扭扭,我的远之心思七拐十八弯。

我不管他合不合,先手一步,自己身躯高大,便能轻轻松松把人抄起,而后贴着他耳畔道:“今天和以前都不一样,没有别的礼,我就是礼。远之你只管放轻松不带脑子,乖乖听我安排。”

远之半懵地、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我看他眼神略带怀疑,却还是将头倚在了我胸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