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一道霞光穿透云层,天边翻出鱼肚白。
嫂子深深看了我一眼,跟着猪又回到了院子。
地上除了她的脚印,没有任何她出现过的痕迹。
“再等等,嫂子。”
“你与这个家的因果,很快就要了结了。”
心中默念一边,我拼尽全力才按耐住情绪,走过去将我妈扶起来。
“不怕不怕,嫂子已经走了。”
“你安全了。”
妈没有回我的话,依旧在痴痴傻笑。
她本能地念起了佛经,好像多念几遍,佛经就能消除她的罪虐。
确定她彻底疯了,我才显露出一丝微笑:
“妈,别傻了。”
“嫂子如果真回来复仇,你就是把佛经抄一万遍,又有什么用呢?”
这句话,妈好像听懂了。
她死死抓住我的胳膊,疯癫大喊:“不是我,不是杀的!”
“我没办法,我也好惨好惨,我不听话就会死的。”
“不许找我复仇,我是无辜的!”
她用力地看着我,残存的一点神智,在渴望着我的认同。
而我向来是懂事,听话的。
她要我3岁的时候下地干活,要我8岁的时候辍学给哥疼学费,要我12岁的时候去傻子家给哥换钱买媳妇,我都从不曾忤逆。
但这次,我不乖了。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可你也不无辜啊!嫂子刚被拐来的时候,是你怕她跑,提出打断她的腿呀!”
妈的目光变得阴狠:“我是被迫的,被迫的!”
“贱东西,我在这个家伙过得有多惨,你看不见吗?”
我看见了。
女人在这个家,从来都不是人,而是被爸和哥利用的工具。
我妈嫁进来几十年,各种活儿都是她干,可吃肉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她不是被拐来的,她的家就在邻村。
她可以离婚,可以逃,但是她没有。
她咬着牙熬了下去,终于熬到我出生,熬到嫂子出现,然后把她受过的委屈,全部发泄到了我们身上。
这种行为让她觉得满足,愉快。
在嫂子怀里哭的时候,嫂子问我:“这个家,你最恨谁?”
我最开始想说动辄把我往死里打的爸,可愣了愣,脱口而出“我妈”两个字。
嫂子问我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我挨了打,往我妈怀里爬的时候,她将我推开,说了句“这就是你的命吧。”
是她给我带来了最深的绝望。
所以我没有安慰妈,而是把哥叫醒,给爸拉了起来,说:
“嫂子走了。”
“妈疯了。”
他们还没有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回身,匆匆把车修好,回到了城里。
他们让妈去做饭,妈再次犯病,疯疯癫癫地不听话。
爸就给妈扔了,流落街头。
我还用,留了下来。
他们带我找到大师,按着我的头让我和他们一起跪下:
“大师。”
“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