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至数日前。
四面环海,浓雾不散,海水不间断地冲刷岸边,在每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寂夜发出咆哮,闷声震耳。
这座仿佛被世界遗忘的北海孤岛,充斥着森冷、寂寥,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该是毫无人烟的地方,却从四面八方贯彻回响刺耳的尖叫,抓狂的大笑。
巫师监狱,摄魂怪的巢穴,阿兹卡班。
“唉……”
啪嗒。
一块扁平的石子被轻飘飘地掷出,在许久未修缮的监狱地板上,弹跳几下,然后滚落到缺了一半的台阶下。
一只白皙的手将那石子拾起,在监狱内幽幽的火光映照中,这明显属于少年人的手呈现出毫无血色的惨白。
他将石子拿起来,夹在指间把玩了几下,似是感到无聊透顶,不出片刻,他又啪的一下将其扔出去。
石子没入阴影处,再也不见踪影。
少年人于是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
他四下环顾,坐在那半截台阶上,郁闷不已。
“给我干哪儿来了?这还是英格兰吗?”
他朝侧边又挪了半步,挂在墙壁上的那幽幽炬火,终于将他的面孔照明。
黑色的发,带着些许弯曲,垂在耳侧,远远看去显得有些凌乱,那双写满了郁闷的铅灰色眼瞳一寸一寸地扫过这方地域,但不管他怎么调查,这里都不像是有活人的样子。
……关在牢笼里的那些除外,活着也和死了差不多。
最要命的是,这里到处都是摄魂怪。
詹姆:……
天杀的怎么会有摄魂怪?
他不耐烦地轻啧一声,侧头避过那自后方斜角袭来的黑雾冷风,这种寒冷不仅仅是温度上的冷,它像是一个钩子,钓起本来深埋在记忆里的、十数年的负面情绪。
如同翻涌的黑潮,一个人若是心智不坚定,轻易就能被吞没。
然而对于巫师来说,他们却有另一种应对之法。
“呼神护卫。”
詹姆平静的声音响起,雪白轻烟如缕,织就了一头轻灵的牡鹿,它自他身后盈盈跳跃,如雨点湖面,乘着微风跃起,和着海浪飘旋,所过之处光雾渺渺,将那冷风寒气吹散。
守护神牡鹿如同圣洁的精灵,绕着他缥缈盘旋,他的脸上总算出现了零星笑意。
他抬起手,隔空虚虚地抚摸牡鹿。
“好孩子。”他低声说。
温暖的白雾令摄魂怪唯恐避之不及,他带着守护神一步步向前走,莫名其妙掉落阿兹卡班的烦闷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此时在詹姆的血液中活跃的,是对口口相传的“巫师界禁区”的兴奋。
人们都说,关押在阿兹卡班的,无不是穷凶极恶的罪犯。
他们罪孽深重,他们罄竹难书,因此他们要在阿兹卡班遭受永无止境的折磨。这个地方,与其说是牢狱,不如说是刑场,与工业文明的到来随之兴起的人文主义光辉并没有照耀到守旧的魔法界,在这里,你可以处处看到中世纪遗留的阴影。
这就是曾经的阿兹卡班。
至少在现代,詹姆的记忆中,阿兹卡班已然渐渐从能止小儿夜啼的恐怖故事中脱出,摄魂怪不再担任守卫,傲罗负责值班站岗,赫敏舅妈更是一手改革了魔法界的监狱制度,让犯人从一味的受刑回归到劳改的目的和本质。
他不是没来参观过阿兹卡班,只是那个时候的阿兹卡班已经清新得和普通封闭式管理区没什么两样,他看着那些穿着囚服热火朝天喊号子干活的犯人,内心实在毫无波动。
根据自已所睹见的事物,詹姆轻易就推断出自已应当是掉落回了过去——至于具体是什么年代,还得细查。
嘿,往好处想,这何尝不是一场伟大的冒险?
隔着一面牢笼,詹姆随机挑选了一个幸运儿,很有礼貌地敲敲铁栏。
他冲着里面滋儿哇尖叫的犯人笑眯眯地打招呼。
詹姆:“你好~今天天气真不错,请问你知道今天的日期吗?具体到年份的那种。”
犯人A:“咦喔喔喔!啊啊啊啊啊!荣耀……荣耀!!”
詹姆:“好的,感谢您倾情提供的一段废话,请问二层往哪走?”
犯人B:“哈哈哈哈哈嘎嘎嘎!哦哈哈哈哈!”
詹姆:“直接向上走就行?好的~多谢你。”
来到关押犯人的牢狱区,四周堪称群魔乱舞的地狱绘图,有的人用长长的指甲刮脸,刮出道道红痕;有人披头散发、表情狂热,蹲在地上念念有词;有人攻击性极强,见到詹姆这个陌生人就猛扑过来,像一只烈犬般狂吠,脸都快被封锁的铁栏挤变形。
詹姆也没有目的,慢慢往上走,虽称不上闲庭信步,但姿态也是颇为放松。
毕竟这些穷凶极恶的黑巫师一个个都被关疯了还出不来,整座阿兹卡班最危险的就是那些全被他回防出去的摄魂怪,詹姆实在不清楚有什么值得紧张的。
……不对,或许还是有一样不得不在意的。
詹姆浪荡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那儿一排的牢笼,大半都是空荡荡的,只能依稀瞅见一道瘦骨嶙峋的影子,他满脸无奈地靠着墙壁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身后牢笼里的囚徒聊天。
“伙计,你们这儿应该是管饭的吧?”詹姆摸了摸下巴,严肃道,“应该是有牢饭的吧?不然解释不了没有光合作用的你们是怎么在阿兹卡班活到现在的。”
“坏了……我可没有叠了十几个无痕伸展咒的神奇提包,全身上下唯一能给我提供能量补充的,只有口袋里昨天吃剩的巧克力……”
要是他一直找不到逃脱这里,或者联络外界的方法,首先他就得在这座海外孤岛上演现实版饥荒。
詹姆话虽这么说,却掏出仅存的一块巧克力,掰下一半,冲着铁栏缝隙里的那道瘦弱黑影摇了摇手。
“嘿伙计,你要不要尝点?”他轻快地说,“这玩意儿对摄魂怪的影响也有一定的缓解作用,聊胜于无吧。”
没有回应。
詹姆疑惑,但在阿兹卡班这么点时间他也见惯神经病了,索性扬手一扔,精准地把那半块巧克力扔到囚徒的不远处,伸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想点好的,”詹姆啃着剩下半块巧克力,“反正生活已经这么苦了……”
良久,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那道黑影终于动了。
詹姆借眼角余光瞥去,看到一个皮包骨的身影缓缓爬起来,四肢着地,并用狗鼻子轻轻碰了下巧克力,试探性地舔了口……
嗯?等会儿,狗鼻子?
詹姆大惊失色!
他刚才一个人叭叭了半天的聊天对象竟然是只大黑狗!
卧槽,卧槽!狗不能吃巧克力啊!!
詹姆吓得跳起来,身体本能地一挥魔杖。
“巧克力飞来!”
从头到尾只舔了一口巧克力,还没来得及吞就惨遭狗嘴夺食的西里斯:……??
所以你就是只拿来给他闻闻吗?
什么人啊缺大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