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佩妮自言自语一般，喃喃着，“这不可能。”
她的声音不复往常的尖细，落在他人耳里的只有几个破碎的单词，达力抬头盯着他妈妈，眼神茫然之余掺了微弱的惧怕，这和他认知里的妈妈不一样，这种陌生的反应让达力感到害怕了。
弗农看向站在莉莉身边的哈利时，神色变得阴沉起来，莉莉第一次发现原来人的五官还能扭曲成如此凶神恶煞的一面，他朝他们走去，成年男性臃肿的影子像一座小山缓缓倾压过来。
“你应该回到你自已的家里去，假如你还有一点教养的话，就知道未经允许闯入他人私宅是违法的行为。女孩。”弗农粗声粗气地对莉莉说。
莉莉身上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衣裙、发饰，再加上女孩红润健康的面色，比哈利还要高半个头的身量，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家境很不错，所以弗农才会先用言语警告她。
莉莉反而把哈利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违法？那么请问您所做的一切就是合法的吗？”
“什么意思？”弗农眯起眼来。
“我的意思是，您是否有那个底气，让我去找市中心的警局来彻查一番您家里的情况呢？”莉莉问。
哈利在德思礼家肯定待得不好，但这个“不好”究竟在哪一程度有待商榷。如果只是寄养家庭对非亲生孩子的漠视冷待、端水不平，还在理解范围内——而如果是虐童，那可就有得说了。
“够了！”弗农像一只成年的野猪发出粗哑的威胁声，他从鼻腔里喷出气来，“德思礼家的事情和你无关！还是说你和他一样不正常所以要关心一个怪胎？够了，离开这里，女孩！这里不欢迎你！”
哦。莉莉冷眼看他，他急了。
弗农一只蒲扇大的手陡然探了过来，在莉莉的眼里不断放大——然后就被一个比她更加瘦弱的身影挡住了。
哈利不知道弗农伸手是要做什么，在看到姨父这个熟悉的动作时，哈利的身体便引发了条件反射，乃至于产生了幻痛。可接下来他的行为让他自已也无法理解，他并没有根据常年挨打的经验避开，而是反过来挡到了莉莉的身前。
“不，你不能……！”哈利一句话没说完，就吃到了头脑发热的代价，他的脖子被弗农一只手掐住，对方像是掐着一头鹅那样把他粗暴地拎甩过去，剩下的话语也被那只手卡在了喉咙管里，发出不成调的气音。
莉莉的瞳孔放大。
弗农粗暴的肢体动作不止针对哈利，在他一只手掐住他并把他甩开时，另一只手已经猛然朝莉莉推去，看上去就想把她推出门外，并不在乎她脚下就是几级台阶。
一推，没有推动。
弗农顿了一下，接着手掌往回收，用更大的力道去推搡第二次。
一般的女孩被这样一推就要向后仰倒在地上了，然而莉莉岿然不动。
弗农仿佛推的是一块假山巨石。
弗农：？
他缓缓看向自已蒲扇大的掌心，又瞅了眼抱着双臂一动不动伫立着的莉莉。
小小年纪下盘这么稳当？
几番下来，弗农的耐心也告罄了，他阴沉着脸说：“女孩，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多管闲事。再死赖着不走，我不介意代替你的家长好好教训一下你。”
他的左手张开，又掀起一阵向下的劲风，哈利疯狂地挣扎，然而就在弗农的手要接触到莉莉的前一刻，臂弯被佩妮扑上来死死抱住了。
“不，等等，弗农！”佩妮尖叫道，“我有点事想问她，让我先问问！”
弗农看了佩妮一眼，有些不解，但还是松开了手，哈利蜷在地上拼命地咳嗽。
莉莉的眼神从最初的还有几分礼貌，到了后来的火焰喷吐，她捏着拳头的手指关节泛白，在身前的人从弗农换成佩妮之后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她看向佩妮。
佩妮神色复杂极了，还有点恍惚：“……你是谁？”
“莉莉。”她吐出这个名字后，看到佩妮不自在地掐了下手指，“莉莉·卢娜·波特。”
德思礼父子二人一下子窜跳起来。
“波特！！”达力肥肠一样挤满肉的手指对准了她，“她也是波特！妈妈，爸爸！她也是怪胎！”
“不是！”哈利叫喊道，“她不是怪胎！”
达力还想大喊大叫，谁知佩妮回过头来扔下一句：“行了宝贝，你先安静！”
达力噤声了，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佩妮微微俯下身，尖瘦的脸上嵌着一双浑浊的、死死锁定着她的眼睛，这是哈利第一次看到他傲慢刻薄的姨妈，对除了姨父和达力以外的人弯下身来说话——即使只弯了微不足道的一点，他感到惊奇。
佩妮问道：“你的家人呢？”
莉莉：“他们都不在我的身边。”
“那你这么多年都在哪里？你是怎么长大的，又是怎么——”逃过去的。
莉莉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这和你有关系吗？我当然是被爱护我的家人带大的啊。”
莉莉看似回答了，但关键问题都被她模糊化了，佩妮的脑海中已经自顾自地给出了合理解释。
这个和莉莉同名的女孩，有极大的可能也是她妹妹的遗孤，但十年前不知缘由地被人带走了，没有和她的同胞兄弟哈利在一起，这些年来一直在养父母家庭长大。
佩妮很多年前就和自已妹妹联系断得差不多了，她并不知道魔法界内幕，也不知道莉莉当初究竟生了几个孩子，脑补都是自已加上的。
佩妮丝毫不怀疑她和莉莉有血缘关系，这个长相已经说明一切了！更别说她的姓氏都没改，还姓波特！
“当然和我有关系。”高高瘦瘦的女人喉咙滚动了一下，“按亲属关系，你该叫我一声姨妈。”
莉莉：“……哈啊？”
她猛地反应过来，不是，搞错了啊！
哈利：“什么——”
反应更夸张的是哈利，他直接混乱了，又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晕了：“我什么时候有的姐妹？我不是孤儿吗……我、我和莉莉原来不是撞了姓？”
不。莉莉沉痛地闭上眼睛。
因为我就是你十多年含辛茹苦养大的崽啊，活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