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刚踏入婚姻,他们互相认真地称呼对方,之后周沉都只叫她枝枝。今晚连续两次叫她“沈颐乔”,可想而知周沉对这件事有多认真。
沈颐乔在他怀里柔软下来,说:“知道了。”
周沉亲亲她耳朵,随后松开手。
他弯腰去捡落在地上的西装外套。沈颐乔仔细打量他,他面色平静,似乎刚才的情绪只是一瞬间的,是她的错觉。
腰后隐隐的钝痛持续传来。
沈颐乔知道不是。
这也是她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周沉隐藏情绪的能力有多么强大,通过他留在她身上的痕迹。
她跟着周沉进到房间,这才有机会问他:“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之前一次都没提过。”
“想给你惊喜。”周沉替她倒水的时候回身望了她一眼,淡声说,“没想到是这种惊喜。”
沈颐乔哀怨地看着他:“我真的错了。”
周沉不是要她的道歉,况且她并没有错。
他只是在得知沈颐乔困在山上的那一瞬间,想了很多可能会发生的事。他无法接受想象中的任何一种结果。
好在此刻人平平安安。
正如他所说,谁帮了她他都会好好酬谢,不在意那个人是谁。
他只是介意自已没有第一时间在身边。
每次都是。
宴会的延迟出场会接受万众瞩目,可人生的不会。他第一次晚到,就打破人生信条做了横刀夺爱的事。
他将水杯递过去:“喝完,一会客房会送粥来。吃点再睡。”
沈颐乔又冷又饿,被他一说,肚子更是咕噜噜叫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捂住胃:“你晚上吃过没?”
周沉说:“气饱了。”
“那我再哄哄你吧。”
沈颐乔说着凑过去,亲昵地蹭蹭他下颌。青灰色胡茬钻了出来,扎她的脸。要第二次蹭上去时,周沉用手背将她抵开,面露嫌弃:“先去洗澡。”
“你身上也是湿的!”沈颐乔控诉道。
视线一落她忽然明白过来,拎着卫衣的领口就往上拽。她忘了自已身上还穿着向知南的衣服,难怪被嫌弃得百八里远。
“我那件借给小方了。”她解释说。
“嗯。”周沉还是那句话,“去洗澡。”
比起差点预见到的危险,这点事无足轻重,周沉的确不在意。他只是单纯觉得碍眼,想要沈颐乔身上从上到下只有他一个人的标记。
他将人推进浴室。
十几分钟后,沈颐乔在里边叫他。
“周沉?”
周沉在讲电话,没来得及应声。
她又喊:“老公?”
他举电话的手一顿,和那边说“晚点讲”,转身大步往浴室方向走。心跳得热烈,为一个简简单单称呼。
“怎么了?”他在门口站定,隔着门问。
水声停了停,沈颐乔在空白的间隙尴尬开口:“我没衣服。”
也不知道周沉用了什么办法,能在天刚刚泛白的四点多替她买到一次性内裤。睡衣即便买得到,也来不及烘洗,他索性拿了自已的衣服代替。
周沉的衣服对沈颐乔来说太大,衣摆遮过大腿,再套上裤子下一秒就要登台唱大戏了。
她不想那么繁冗,直接穿着上衣出来。
两条笔直的腿露在外面,周沉看了几秒,招呼她过去喝粥。
瑶柱排骨粥,砂锅炖得咸鲜可口。
不知是不是今晚经历了从未有过的险境,眼前的这一切变得特别可贵,连砂锅底下徐徐往上冒的气泡都显得可爱。
啵的一声。
沈颐乔莫名联系到自已的婚姻。文火慢炖,丝丝入味。
她眯了下眼,身上所有寒意被热水澡和滚烫的粥给驱散尽了。于是曲起腿,双臂环着踩在座椅边缘上,安静地看周沉吃。
他入座晚,在她喝第一碗粥的时候抽空去洗了澡。
此刻瓷碗里还剩几勺。
周沉放下:“别等我,自已先去睡。”
“是你说的,吃好了不能马上躺下。”沈颐乔振振有词。
他像教了个好学生,上一秒夸完她好记性,下一秒又道:“那也不能这样曲着腿坐。”
沈颐乔听话地把腿放下。
“那件卫衣。”她小心翼翼地问,“可以让客房拿去洗了送回去吗?”
“好。”周沉面色如常,“天亮了我来联系。”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坐姿稍稍往后,肩线松弛。沈颐乔由此断定,周沉的确没有那么小心眼。他不在乎,换句话说,对她乐意把话题抛在台面上的这个举动,他是认可的。
最后几勺吃完,周沉开口:“刚才飞行员打电话来,人已经安全抵达酒店了。”
沈颐乔说好。
“我在山上说的那句话是认真的。”周沉道,“我们的确需要好好感谢他。”
和丈夫聊前男友,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很诡异。
沈颐乔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周沉没勉强,笑笑:“没关系,不想谈就算了。”
“不是。”沈颐乔摇摇头,“是我不知道怎么接。我有当面谢过他。这不够,是吗?”
即便对方身份敏感,周沉仍然认同:“塌方地段很危险。如果是我——”
沈颐乔忍不住抬眸看他。
“或许没有跟他一样莽撞的勇气。”周沉如实道。
的确,周沉会选更稳妥、更能托底的办法。
那种脑袋缺一根弦的做法只存在于特定的年纪。
沈颐乔没因为这句话认为自已在他心里地位不够高,而是意识到当初她选择和周沉试婚,就是忍不住想要同这样特质的人接近。跟他在一起,会让人觉得背后有靠,万事皆安。
“微澳正好有笔宣发预算。我想如果你没意见的话,我可以赞助给他的俱乐部。”
周沉说完后,沈颐乔有一瞬愕然。
她前倾身子,宛若自已错听。
但周沉神情肃然,如同说一桩公事一样的态度在与她商量,显然就是她听到的那个意思。
“我……”
沈颐乔想,她能有什么意见?
出资的人不是她,被投资的也不是她。
“……你还是问他自已吧。”
“行。”周沉说着起身,“先去睡觉,其他醒了再谈。”
两个人肩并肩在镜子前刷牙。
沈颐乔嘴里鼓满泡沫,再看周沉,刷牙都是矜持的,只有淡色的唇多了点水痕。吐完泡沫,沈颐乔索性靠在洗手台边看他。
她看得认真,到最后周沉不得不余出一只手来覆在她眼睛上。
“干嘛?”沈颐乔问。
“收收心,小姐。”周沉慢条斯理地说,“现在是早上五点,我一夜没睡。你也是。”